男人的一雙眼睛,沉得不透光天,只映照著這沖天火色。
只有在他身邊的霍影知道,他家主子聽到這些,是在想誰。
如果……如果她在,這些被疫病折磨死的人,都能叫她從閻王爺手底下?lián)尰貋怼?
沉沉的天色,被百姓的軀體點亮了。
霍慎之收回眼,示意了霍影。
霍影這才將懷中的東西拿出來,遞給江南王:“這是我家主子連夜所制,將生病與不生病的人隔開,疑似生病的人,也分隔開,按照區(qū)域來安置。洪水之后的東西不能吃,衣服鍋碗,也要高溫烹煮之后才能用在身上。所有的一切,都在上面交代好了?!彼殜B尛裞網(wǎng)
一天時間,所有官員,上下大小,都已經(jīng)梳理好,他們不會再敢造次懈怠。
也是半天時間,霍慎之將當初云姒怎么收拾治療疫病的方案,都復刻下來。
等云姒她到,便能省去心力,只用專心行醫(yī)治病。
這些是江南官員們職責所在,也是分內(nèi)之事,霍慎之的分寸拿捏得很準,不會再特意幫她,以后她應該走的路,霍慎之也不會再朝她伸手。
他信她能。
沒有他的這五年,她都平安地走過來了。
“王爺當真有心了,聽聞先前京城那邊鬧過幾次大疫,是已故攝政王妃醫(yī)者之手,驅(qū)散病疫。只是先王妃好人不長命,真是可惜。小女崇敬先王妃,以先王妃醫(yī)者仁心為目標,故而選擇從醫(yī)之路。且將這些交給小女吧,本王也會竭力督導。絕不會出半點差池!”
江南王感慨,又小心將東西收下。
這種事情,他不可能會不好好辦。
但霍影看了一眼天色,道:“我家主子的意思,唯恐大雨再臨,先去疏導下游百姓往上?!?
“不好了!”這時候,有人匆匆過來。
“下游那一段的百姓受病者眾多,原本是傅小姐在醫(yī)治,但是來了個游醫(yī),說是能治,結果脾氣大得很,人家才問了兩句,她就不耐煩不給醫(yī)治了!”
“什么?”江南王皺眉,轉(zhuǎn)身去看了一眼遠處的攝政王,厲聲道:“豈有此理!醫(yī)者仁心,哪有這種的大夫,脾氣都耍到生死關頭了!”
他轉(zhuǎn)身,大步朝著霍慎之走過去。
有了外人,江南王換了稱呼:“大人,現(xiàn)在這種時候,最缺的第一是糧食,第二就是醫(yī)士。這來了一個,脾氣還這么大,絲毫沒有醫(yī)者的品行。當著小女的面好好的,轉(zhuǎn)頭又是另一副嘴臉,真是豈有此理!但這個時候,不能動此人,我派人去敲打敲打?!?
九爺凝視著天色,江水滾滾,明明是正午的天,天色卻暗得如同入夜時分。
原本淡漠的語氣,沉了下去:“能者自有脾性傍身,若真高傲毫無醫(yī)品,何苦走這一遭于此地受罪?!?
江南王愣了一下,沒想到九爺會這么想,能這么說。
但是想想,先王妃是醫(yī)者,他會說這種話,定然是因為見識過先王妃的舉動,所以站在醫(yī)者這邊比較多。
如此思慮,江南王遲疑地開口:“百姓受災嚴重,身心亦是受損,若還有了脾性大的醫(yī)者對百姓不好,只怕官員們要解決的麻煩,不單單是水患了,還有人心啊……”
昏暗的天色如要將九爺融進這場危險之中,他嗓音沉淡:“派人去看看,若有真本事,則禮賢下士。若無,便將人收拾干凈,莫要在此時橫生枝節(jié)動搖百姓之心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