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昀微微張大眼睛，直視陳樾道：“厲害哦?！?

陳樾迎視她的目光，微笑一下。

孟昀問：“去哪個學(xué)校？”

陳樾說了。

孟昀點點頭，又問：“去多久？”

陳樾說：“一年半?！?

孟昀竟有些遺憾：“??？等你回來，就快畢業(yè)了?！?

陳樾說：“……嗯?！?

桌上安靜了一瞬。李斯齊不舍了，難過地笑了笑：“我還沒跟你住夠呢?！?

何嘉樹也道：“沒想到大學(xué)兩年，這么快就過去了?！?

楊謙說：“別搞這么傷感行不行？陳樾出去是好事。哎，加四瓶啤酒吧，喝點酒？”

五只玻璃杯倒?jié)M晶亮氣泡的液體。陳樾握著冰沁的杯子，鄭重朝楊謙抬手，說：“敬你。謝謝這兩年照顧?！?

“說什么呢？”楊謙跟陳樾碰了下杯，大哥哥一樣叮囑，“出去了，多交朋友，別在外頭被人欺負了?！?

陳樾淡笑：“放心?！痹俑钏过R碰杯，李斯齊說：“常聯(lián)系啊。我們四個，一輩子的兄弟。”

陳樾說：“一定?！?

看向何嘉樹，何嘉樹早已舉起杯子，一傾身，杯子碰上他的：“陳樾，我倆就什么都別說了?！?

陳樾點一下頭，喝了酒。

酒杯在手心轉(zhuǎn)一轉(zhuǎn)，轉(zhuǎn)向孟昀。

孟昀正吃著蝦仁，旁觀著男生宿舍情，沒料到會輪上自己，摸到酒杯，匆忙道：“我？你敬我什么？”

她隨口一問，倒把陳樾問住了?？伤D(zhuǎn)又道：“哎，管他呢，敬吧。”

陳樾拿著杯子，和她的碰了一下?！斑恕币宦暻宕唷?

他們什么也沒說，連一聲祝詞也沒有，陳樾將杯中酒喝了個干凈。

桌上談笑陣陣，他沒再跟孟昀講一句話。

一頓飯吃完，幾人往學(xué)校走。他們?nèi)齻€回宿舍，何嘉樹送孟昀回女生宿舍，到岔路口，何嘉樹招了下手，說：“你們先走，我過會兒回去?！?

這時候，孟昀探了頭，透過楊謙和李斯齊阻擋的身影望了陳樾一眼，沖他招招手，說：“陳樾，祝你學(xué)業(yè)有成，加油哦！”

陳樾抿出笑容，也招了招手：“謝謝。”

……

一周后，大二下學(xué)期期末考試結(jié)束。眼看暑假開始，陳樾去隔壁幾個宿舍跟班上男生打了招呼。他第二天要回云南，在家里待上一段時間就去美國。

陳樾去超市買了點東西，回宿舍見何嘉樹還沒回家，不知從哪兒搞了幾瓶啤酒，坐在椅子上吹瓶。

陳樾知道考試周期間何嘉樹跟孟昀在吵架，沒想到現(xiàn)在還沒和好。只是很小的事，但兩人脾氣都倔，嘴巴又狠，互相跟捅刀子似的鬧得不可開交。

過去這兩人也吵，但通常不會超過一周。楊謙把他酒瓶子搶走，李斯齊趁機把所有的酒瓶不管空的滿的全抱出去扔了。

楊謙道：“要喝回你家大別墅喝去，老子剛把宿舍搞干凈，你別吐?。　?

何嘉樹并沒醉，人很清醒，眼圈紅紅的，說：“我跟孟昀分手了?！?

李斯齊根本不信：“你們都分了多少次了？”

何嘉樹說：“這次是真的?！?

楊謙道：“真?zhèn)€屁?；鼗囟际钦娴??！?

“我服了她了，”何嘉樹說，“這次明明就是她的錯！”

楊謙給他倒了杯冷水，說：“要我說，你也有問題。你們倆都有問題。你先喝水。”

何嘉樹叫：“我怎么就有問題了，我——”

正說著，陳樾電話響了，竟是姜巖。

姜巖說：“孟昀不準我們跟何嘉樹打電話，說打了就絕交，打給你不算哦?！?

陳樾走到陽臺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不是要放假了么，我們宿舍吃火鍋聚餐，孟昀一瓶瓶喝酒攔都攔不住，醉得稀爛。又不敢?guī)貙W(xué)校，怕影響不好，我們幾個女的實在拖不動，現(xiàn)在火鍋店旁邊的新月酒店，0703，陳樾，要不要跟何嘉樹說一聲啊。他回家了沒？”

陳樾放下電話，何嘉樹還在細數(shù)自己的委屈和孟昀的不對。

陳樾說：“孟昀喝多了，在新月0703?！?

何嘉樹一愣，打住了，抓起錢包手機就往外跑。

楊謙正填班級調(diào)查表，說：“你倆跟上吧，都不知道他喝了多少，別出門給車撞上了！”

陳樾跟李斯齊追出去，陪何嘉樹趕到酒店，孟昀倒在床上，很痛苦地哼哼，姜巖跟朱小曼在一旁照顧。

何嘉樹心疼，過去摸她的臉，輕輕喚她。

孟昀睜開眼睛一見是他，立刻就把他推開，哭起來：“你滾！我不想看見你！”

何嘉樹也一下子火了，說：“孟昀，這是你先說的。在場的都聽見了，我現(xiàn)在滾了，下次再來找你我他媽就不姓——”

李斯齊一把將他扯開，拍了下他的臉：“你有毛病啊跟一個喝醉了的生氣？”

何嘉樹：“那我也醉了——”被李斯齊捂住了嘴。

孟昀已坐起身，東倒西歪的，抓東西砸何嘉樹：“你聽清楚了——”

姜巖跟朱小曼去拉孟昀，陳樾跟李斯齊不由分說把何嘉樹扯去走廊上。

李斯齊說這兩人瘋了，暫時不能碰面，在隔壁開了個房間。沒過一會兒，姜巖來了，跟李斯齊一起勸和。

姜巖說：“何嘉樹，她有不對，你就很有道理嗎？我作為女生有些話要說的——”

陳樾坐在一旁看著落地窗外夜幕降臨的上海，不知聽沒聽。

兩人勸到不知什么時候，何嘉樹說：“陳樾，你過去看看她在干嘛，要是醒著，幫我勸一下?！?

陳樾去了隔壁房間。朱小曼正在洗毛巾，說：“你別講話，讓她睡吧。她現(xiàn)在酒勁上來了，認不清人。”

她洗了兩疊濕毛巾放在床頭，孟昀躺在床上，烏發(fā)散亂，臉頰潮紅，眼睛渙散卻固執(zhí)地睜著，不知道在看哪里。

朱小曼拿毛巾擦擦她的臉，說：“孟昀，睡會兒好不好？”

孟昀皺了眉，呼吸沉沉，很難受的樣子。她打開朱小曼的手，不說話，也不閉眼睛，眼珠子骨碌一轉(zhuǎn)，落到陳樾臉上，說：“你又來干什么，走開?！?

朱小曼說：“他不是何嘉樹，是陳樾?！?

“哦?！泵详来魷粗?，說，“你不去美國了？”

陳樾說：“下個月去?！?

孟昀摳摳腦袋，頭一歪，大舌頭地問：“x大在哪個州？”

陳樾說：“馬薩諸塞州。”

朱小曼小聲跟他說：“你不用這么認真答，她醉昏掉了，搞不清楚的?！?

朱小曼手機響了，是她男朋友打來的。她跟陳樾打了個招呼，溜出去接電話。

厚重的房門在身后關(guān)上，“砰”的一聲。

房間里一點兒聲音都沒有，孟昀歪頭躺在床上，床頭燈柔和，照在她白皙瑩潤的面頰上。她一瞬不眨，黑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，烏溜溜的，純粹，干凈，像嬰兒的手。

陳樾聽見自己呼吸很沉，心在胸腔里劇烈跳動。

幾小時前，他在收拾行李時，想到甚至不能和她告別，幾乎有些絕望。而此刻，他可以在這里站一晚上。

就這樣對視許久，陳樾看見她面頰越來越紅，拿起桌上的濕毛巾，問：“熱嗎？”

孟昀盯著他，重重地點了一下頭：“唔。”

陳樾拿毛巾沾了沾她的額頭、臉頰，孟昀的眼睛鎖在他臉上，陳樾被她看得心亂，明知她搞不清楚，卻仍低聲問：“你看我干什么？”

孟昀咕噥：“陳樾?！?

陳樾：“嗯?！?

孟昀說：“你喜不喜歡我？”

陳樾心底巨震，額頭一剎出了汗，他又慌又亂，手握著毛巾懸在半空中，不知如何開口。

孟昀瞇眼一笑，口齒不清地說：“喜歡吧，那我們在一起，氣死何嘉樹好不好？”

陳樾懸著的心落下，確定她是喝醉了，道：“你閉上眼睛睡覺，好不好？”

話音未落，孟昀突然撲上來，光露的手臂緊勾住他的脖子，柔軟的面頰撲上前來，吻住他的嘴唇。

陳樾渾身緊繃，所有的血液在一瞬間沸騰。

她的嘴唇炙熱，潮濕，柔軟，帶著酒氣，緊貼在他唇間，發(fā)泄式地野蠻地用力吮了一下。

陳樾心臟狂顫，回過神來想將她推開，可身體在那一刻背叛了理智。

他動不了，他無法推開她。哪怕知道這是假的，這是錯的。可她滾燙的香軟的臉頰和嘴唇是真的，緊密的擁抱，急促的呼吸，交纏的唇舌，狂熱的心跳，都是真的。

那一刻，陳越覺得自己完全瘋了，緊張，罪惡，激越，恐懼，貪婪——一切戛然而止。

孟昀突然失了力，滑到在床上，像被抽走了靈魂的娃娃沒了半點動靜。只有她猩紅的臉頰和劇烈起伏的胸脯證明她還活著，只是睡著了。

陳樾坐在床邊，從臉到脖子一片血紅，怔怔看著床上的孟昀。

房間里靜得可怕。

剛才好像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。只有他的心跳狂亂到失了控制。

他看了她許久，喚了聲：“孟昀?！?

她沉睡著，沒有回應(yīng)。

“我喜歡你。”陳樾聽見自己聲音很輕，在發(fā)顫，說，“比何嘉樹喜歡你?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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