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生,先生?!庇袀€聲音在低低的叫著陳立果。
陳立果睜開眼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坐在一張紅木椅上,他輕輕的嗯道:“說?!?
那個聲音繼續(xù)道:“小姐找到了,是在一個工地上?!?
陳立果腦子轉(zhuǎn)的飛快,嘴上回應著對話,他道:“工地?”
那個聲音有點遲疑,但到底是將真相告訴了陳立果,他說:“小、小姐……好像早戀了?!?
陳立果又閉了眼睛:“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
“是?!蹦莻€聲音里充滿了對陳立果的敬畏,在聽到陳立果叫他下去后,他站起來迅速往外走去,輕手輕腳的帶上了門。
待那人走出去關(guān)了門,陳立果這才有機會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么處境。他從椅子上站起來,一邊往廁所走,一邊催著系統(tǒng)趕緊告訴他這個世界是個什么情況。
廁所中的鏡子里,露出一張漂亮的男人的臉,但這種漂亮完全沒有女氣,特別是一雙丹鳳眼斜斜一瞥,便讓人感到背脊發(fā)涼。
陳立果很快就知道了這個世界的情況,在這個世界里,他名為沈煜城,是個有名的道上大佬。
沈煜城的父親是提著一把砍刀發(fā)的家,從小小馬仔,一直做到了西南區(qū)首屈一指的大佬。也不知是不是他殺孽造的太多,四十多歲都沒有孩子,直到五十一二了,才老來得子有了沈煜城這么一個金貴的獨子。
身為獨子的沈煜城格外的爭氣。不但聰明,而且手段狠辣,完全就是為這一行而生的。
但他父親到底是不想讓自己兒子走上這樣一條路,于是開始為他創(chuàng)下的基業(yè)洗白。
道上有句話說得好,當你想退出的時候,便說明你老了,離死不遠了。
沈父仇人太多,終是死于了一場謀殺。
于是才十七歲的沈煜城接管了因為沈父去世變得一團亂的沈家。
當時所有人都想看著沈煜城出丑,看著沈家怎么被那些盯著這塊肥肉的外人吞掉,十七歲的沈煜城卻以雷霆手段,鎮(zhèn)壓了名下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。
他長了一副好相貌,卻不喜歡笑,丹鳳眼冷漠瞥著看人的時候,讓不少提著敢砍丨刀在場子里橫行的人都腿腳發(fā)軟。
沈煜城和他爸爸一樣,卻也不一樣。他遺傳了沈父的狠戾,又比他父親讀過更多的書,知道更多的手段。
他接了沈父的攤子,繼續(xù)洗白家中基業(yè),并且目前看來,這項工作進行的很順暢……
這便是沈煜城的背景,而他的女兒沈又菱,則是這個世界需要改變命運的命運之女。
沈煜城和他爸爸辛辛苦苦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五十多歲才有孩子不同,他十四歲就有了屬于自己的孩子,當那個女人抱著沈煜城的孩子找上門的時候,沈父高興極了,完全沒有一般家長的那種:你這么小的年紀就給我搞出人命老子打死你的憤怒,反而是開開心心給了那女人一筆錢,把孫女兒接回家,當成寶貝一樣養(yǎng)著。
沈又菱的命運很是坎坷,身為沈煜城的女兒,按理說她本該一世無憂的長大,可偏偏她卻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。
沈煜城在女兒的事情上,堅決不做任何讓步。在知道沈又菱喜歡上一個沒什么能力的混混后,直接找人把那個混混打了一頓,然后將沈又菱關(guān)在了家里。
但讓沈煜城沒想到的是,那個小混混后來居然混出了頭,并且成功設計干掉了沈煜城。
于是原本情人變敵人,沈又菱對這個小混混還抱著愛意,然而他又是自己的殺父仇人。
……這簡直是最最狗血惡俗的泡沫劇編劇才能寫書的劇本,在劇本的最后,沈又菱同她那個小混混同歸于盡,在死前還對他道了聲:“我愛你,可是,我更恨你?!?
陳立果接受完記憶后,打了個哆嗦:“封建家長要不得啊,”
系統(tǒng)沒理他。
陳立果說:“這就是想你來讓我不放飛自我的辦法?”
系統(tǒng)慢條斯理的說:“我研究了一下,發(fā)現(xiàn)之前幾個世界你都不是自愿的?!?
陳立果:“……”系統(tǒng)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聰明了。
系統(tǒng)說:“所以這個世界,我決定給你開無限大的金手指。”
沈煜城身邊全他娘的是保鏢,手下幾千個小弟――他就不信陳立果這樣還能被人強迫!
陳立果對系統(tǒng)無以對。
系統(tǒng)道:“加油哦!”
陳立果被讓這句話搞的抖了抖,心道這辣雞系統(tǒng)怎么越來越機靈了,這讓他怎么鉆空子啊。
陳立果現(xiàn)在處于的階段,是才發(fā)現(xiàn)沈又菱和那個小混混有交集的時候。如果陳立果沒有穿過來,那他大概會叫人把沈又菱帶回家,逼問她到底什么情況。
被逼問的沈又菱沒說實話,這讓沈煜城對那誘惑沈又菱的人充滿了敵意,之后他知道了那小混混的具體情況,于是毫不留情的派人揍了他一頓――事實上,若不是沈又菱哭著用自殺威脅沈煜城,那小混混是會被灌水泥沉海里的。
“先生。”門外候著的人見到陳立果出來,小心翼翼問候。
“備車?!标惲⒐裆皫胰スさ乜纯?。”
“是?!蹦侨粟s緊應下。
車迅速的備好,陳立果坐到了后面,此時正值盛夏,陽光刺目,知了不住的叫聲讓人聽了有些頭暈。
車中響起了輕柔的音樂,陳立果感到自己已經(jīng)完美的融入了角色。
二十分鐘后,陳立果的車停在了工地外面。
這時候工人們還在頂著太陽施工,陳立果從車上下來,便有人為他打了把黑色的傘。
陳立果的目光在工地里轉(zhuǎn)了一圈,發(fā)現(xiàn)有好些工人的年紀都看起來比較小,似乎還沒有成年。陳立果道:“誰家的工程?”
小弟輕聲的答:“李家的。”
陳立果似笑非笑,他道:“他們家倒也會省錢?!本尤徽埩诉@么多童工,也不怕被人查到。
陳立果說:“又菱在哪兒。”
小弟指了指那邊一個小樹林,陳立果看了一眼,便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。
此時沈又菱的手里提著一袋子的冰棍,她一邊擦汗,一邊哼著歌,想到一會兒那人吃到冰棍的模樣,就不由的露出甜蜜笑容。
太陽大的有些刺眼,低著頭走路的沈又菱眼前突然出現(xiàn)了一片黑影,她一愣,抬起頭后全身都僵了。
“爸。”看著眼前的男人,沈又菱想笑又笑不出來,于是只能扯出一個非常怪異的表情。
陳立果看著沈又菱,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手絹,輕輕的擦了擦沈又菱的汗水,他說:“熱不熱。”
沈又菱趕緊道:“還好,還好。”
陳立果說:“你們老師打電話給我,說你又逃課?!?
沈又菱訕訕的笑著,她爸從小到大都很溺愛她,但伴隨著溺愛的便是不容動搖的控制欲。每次她交的朋友,都會被她爸好好調(diào)查一番――雖然這樣杜絕了很多不懷好意的人,但沈又菱卻覺得這樣無趣極了。
陳立果說:“冰棍要化了?!?
沈又菱被嚇了一跳,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,居然就從袋子里取了一根出來,瑟瑟的遞給了陳立果,道:“爸,你吃?”
陳立果看著沈又菱害怕的模樣,慢慢伸手,在沈又菱目瞪口呆的眼神下接過冰棍,然后撕開了包裝。
這是沈又菱第一次看見自己爹吃冰棍。
她看著沈煜城小口小口的將那冰棍一點點吃進口中,雪白的牙齒和猩紅的舌尖若隱若現(xiàn),竟是覺得更熱了。
“還有這么多,是要給誰的。”陳立果道。
“我、我是來做好事的?!鄙蛴至馊鲋l都不信的謊,她結(jié)結(jié)巴巴道,“我……給工地上的工人們送過去?!?
陳立果道:“去吧?!?
沈又菱原本就瞪圓的眼睛這會兒瞪的更大了,她沒想到她爹發(fā)現(xiàn)她逃課后居然如此淡定,一點也沒有要繼續(xù)追問的意思。
“再不去就化了?!标惲⒐f,“去吧?!?
沈又菱趁著她爹還沒改變主意,重重點頭,然后朝著人群跑了過去。不過這次她可不敢給伊淮出任何特殊待遇,乖乖的分了冰棍,又乖乖的回到了陳立果身邊。哦,忘了說,伊淮就是她喜歡的那個小混混。
“好了?”陳立果態(tài)度很平和。
“好了。”沈又菱點頭如搗蒜,很怕陳立果繼續(xù)在這里待下去看出什么異樣,她道,“爸爸,外面太熱了……我們回去吧?!?
陳立果看了沈又菱一眼,道:“好啊,回去?!?
車里的冷氣開的很足,但沈又菱臉上還是有汗水,顯然這姑娘還沒緩過勁來,一直在出冷汗想著該如何解釋。
陳立果全程都沉默著,直到到了家,凝滯的氣氛讓沈又菱覺得要窒息了,她才道:“爸、爸爸,我錯了,我不該逃課的。”
陳立果看了她一眼,摸了摸她的頭。
“我不該逃課?!鄙蛴至忄洁洁爨?,“可是老師說的我都懂了,你又不讓我跳級?!?
陳立果嘆氣:“你不是才跳上來的么?!?
沈又菱道:“可是我也沒想到他們那么笨?。 ?
陳立果其實是很喜歡小孩子的,沈又菱才十五歲,正是青春期,覺得什么都有意思,對什么都好奇。
這個年紀是叛逆心最重的時候,家長不要她干什么,她偏偏要去做。
“我看到今天工地里有不少小孩兒?!标惲⒐痪o不慢道。
沈又菱一愣,眼神略微有些慌張,但她很快就穩(wěn)住了情緒,故作不明道,“對啊,他們工地好像找了不少童工?!?
“嗯,我會叫他們老板別雇童工了?!标惲⒐?。
“?。俊鄙蛴至馔耆珱]想到陳立果會突然這么說,她要是害的伊淮丟了工作,那就不是在幫他是在害他了!
“再給他們重新找個輕松點的吧?!标惲⒐麩o奈道,“至少不用做重活?!庇行┖⒆蛹依飳嵲谑翘卞X,就算把他們趕走了,他們也會去其他地方找事做。這工地既不安全,還累,讓這些小孩來做,實在是不合適。
沈又菱快高興瘋了,她直接捧著陳立果的臉就香了兩口,道:“爸爸??!最愛你了!”
“你啊。”只有在面對這個女兒的時候,沈煜城才會表現(xiàn)出獨屬于父親的柔軟,這一點在陳立果身上則顯得更加明顯。沈又菱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,他有這樣的女兒,是絕對舍不得她受苦的。
沈又菱對陳立果的通情達理感動非常的高興,下車時都在哼著歌。
陳立果看到她走進門里去了,才對著旁邊站著的手下吩咐:“去查那個叫伊淮的人?!?
系統(tǒng)給陳立果的內(nèi)容里,大多數(shù)都是關(guān)于伊淮之后的事,對于他從前的背景和家庭,幾乎就沒有提到。
陳立果想要了解沈又菱的心上人,還得自己好好查查。
不到兩天,關(guān)于伊淮的資料就送過來了,陳立果拿起一看,感嘆這小孩兒也是個苦命的。
伊淮母親是個老師,卻未婚先孕,獨自一人剩下了伊淮。這件事十幾年前根本不為社會所容,于是伊淮的母親丟了工作,開始在社會上接一些粗話。
伊淮雖然沒有爸爸,但他的母親卻很疼愛他,所以日子倒也過得不錯,直到三年前,他的母親因為一場事故殘疾,伊淮的日子才變得難過起來。
又要讀書,又要打工,又要照顧母親。
伊淮沒能經(jīng)得住誘惑,開始和社會上的一些人有來往。那些人給他提供打工的場所,他則為那些人做些見不得人的事。
陳立果說:“給他另外找份工作?!?
送資料來的人一聽,傻眼了,他也知道自家小姐好像早戀了,早戀的對象好像就是這個叫伊淮的,他本以為以自家老大的性格,再怎么也是拉出來打一頓,卻沒想到老大不但沒有要打他的意思,還說要給他找工作!
“老大……”屬下試探道,“找個什么樣的工作?”
陳立果看了他一眼,道:“當然是適合小孩兒的工作,工資要高,做的事情要少?!?
屬下:“……”
陳立果說:“幫他和他一起的那幾個童工都找了?!?
屬下目瞪口呆,不知道自家老大吃錯了什么藥。平日都是女兒控的老大今天卻轉(zhuǎn)了性子,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?
陳立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:“聽清楚了?”
“聽清楚了,聽清楚了?!焙镁脹]有看到這么溫柔的老大了,屬下額頭上卻是溢出了一層冷汗。
“去吧?!标惲⒐馈?
屬下趕緊點頭退了出去。
屬下走后,書房又只剩下了陳立果一人,他坐在書桌前,雙手交疊,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:“無敵是多么,多么寂寞~”
系統(tǒng):“……”弱智。
上頭吩咐了,下面的人很快就執(zhí)行了陳立果的話,給伊淮重新找了份輕松高薪適合兒童做的工作――發(fā)傳單。
不過十厘米厚的傳單,一個小時就能發(fā)完,還沒人來監(jiān)控,每天二百,日結(jié)!
老板把傳單給伊淮的時候,反復叮囑就在商場里面發(fā),不要去商場外面發(fā)――因為外面沒空調(diào)。
伊淮就算是頭豬,也該清楚是有人在幫他了。他一開始以為這是沈又菱的手筆,但是沈又菱來看他的時候,比他還驚訝。
“你以后就在這里工作了嗎?”沈又菱嘴里含著冰棍,問道。
“嗯?!币粱磳τ谏蛴至獾膽B(tài)度很謹慎,幾年在社會上的經(jīng)歷給了他經(jīng)驗,像沈又菱這種女孩,即便你不喜歡她,也不要得罪她。
“太好了?!鄙蛴至膺€沒有接觸家中產(chǎn)業(yè),不知道這個商場就是她家的,但她知道自己在這個商場里買東西是不要錢的,她道,“這里比工地好多了,你每天工作多久?”
伊淮說:“傳單發(fā)完就可以走?!?
沈又菱舔舔冰棍,她道:“給我一半,我陪你發(fā)!”
伊淮說:“不用了,我自己就可以?!?
沈又菱道:“別啊,你給我一點吧,我?guī)湍惆l(fā)了,你不是可以早點回家照顧你媽媽么?”
伊淮動作一頓,想想也是這么個道理,猶豫片刻后還將傳單分了沈又菱一半。
陳立果也沒想到他能在自家地盤看到他的寶貝女兒發(fā)傳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