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反,宋晚夕心里愈發(fā)惆悵與不安。
以前跟尤瑾還是夫妻的時候,每次回來都不受他親戚的待見,也沒有歸屬感。那時尤瑾對她很冷淡,完全不顧她的感受,讓她遭受很多左鄰右舍的非議。
她并不期待跟他再回鄉(xiāng)下。
更何況是前妻的身份回來。
鄉(xiāng)村建設(shè)得很漂亮,到處都是小洋房,入村的大榕樹之下,坐著很多村姑婦女。
見到幾輛豪車經(jīng)過,那些女人的眼睛像鷹眼似的,交頭接耳討論起來。
車輛緩緩駛?cè)胍粭澨飯@別墅前面的停車場。
尤瑾熄火,解開安全帶,轉(zhuǎn)頭對宋晚夕-->>和小芽說,“到了?!?
聽到車聲,別墅里的人疾步走出來。
宋晚夕抱著小芽下車。
看到門口那群熟悉的面孔,她心底莫名發(fā)慌,緊張拘束地站著。
站在中間的是尤奶奶,她滿臉笑容,激動的眼神充滿期待,開心的手在發(fā)顫。
扶著奶奶的是他的大兒子尤宏盛和二兒子。
他們身后跟著尹嬋娟,二嬸,尤珍妮,以及尤珍妮的丈夫洛天琪。
尤晨也不緊不慢地從屋里走出來。
“呦……呦呦呦……我大哥回來啦?還帶著前妻呢……這漂亮的小丫頭是誰?。俊庇瘸科锲獾刈呦蛩瓮硐?,“該不會是你們的女兒吧?”
宋晚夕緊張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尤瑾快他一步來到宋晚夕面前,冷厲的眼神輕輕一抬,尤晨嚇得腳步一頓,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,“哥,還沒吃午飯吧?回來得剛好,正準(zhǔn)備吃呢?!?
“阿瑾,晚夕……”尤奶奶激動地喊著,步履蹣跚地走向宋晚夕,“太好了,咱們一家人都到齊了……”
尤奶奶一把推開擋路的尤晨,也推開了尤瑾,來到宋晚夕面前,那睿智透亮的眼睛帶著淚光。
“奶奶?!彼瓮硐ΧY貌打招呼,對著小芽說:“小芽,她是曾奶奶。”
小芽稚嫩的嗓音軟綿綿地喊:“曾奶奶好。”
奶奶發(fā)顫的手緩緩伸向小芽,摸上她的臉蛋,眼底淚光閃爍,激動地感慨:“我終于見到我的寶貝曾孫女了,天啊,我這三年日日夜夜都牽掛著你們母女……我真的恨死我這個大孫子了……為什么要讓你帶著孩子離開?一走就是三年也不去找你和孩子……”
尤奶奶說著,偷偷擦眼淚,“都是阿瑾的錯,肯定是他傷了你的心,做了對不起你的事,你才這么果決離開他的。”
宋晚夕看著奶奶掉眼淚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在尤家,爺爺奶奶最疼她。
爺爺去世之后,奶奶對她更好了。
“對不起,奶奶,讓你擔(dān)心牽掛了?!?
尤奶奶擦了擦眼淚,露出開心的笑容,拉住宋晚夕的手,“趕緊進(jìn)屋吃午飯?!?
宋晚夕把小芽放到地上,扶著尤奶奶的手臂。
小芽也牽著尤奶奶另一只手,三人并肩而行。
站在門口的一堆人也識趣地讓開路,讓她們先進(jìn)屋。
別墅客廳里,一張大大的圓桌,上面擺滿特色菜肴,春姨邊端菜上桌邊跟宋晚夕打招呼,“晚夕,幾年沒見,你怎么越長越漂亮,越長越年輕了?一點(diǎn)也看不出來你生過孩子?!?
宋晚夕略顯羞澀,尷尬地抿唇笑了笑,跟春姨打招呼,“好久不見,春姨?!?
“快坐,快坐……”春姨喜笑顏開,“阿瑾昨天晚上就跟我通電話了,特意交代我到山上挖最嫩的筍子,做了好多你喜歡吃的菜?!?
宋晚夕一怔,緩緩坐下,看著身旁一臉沉冷的尤瑾。
心里很是動容。
原來他還記得,甚至隔一天就特意交代春姨!
入座后。
除了奶奶,其他長輩的臉色并不是很好。
尤瑾把小芽抱到腿上,從尤奶奶開始,一個個給她介紹。
小芽聰明伶俐,笑容甜美,乖巧又軟萌,跟著尤瑾的介紹,向每個長輩禮貌地打招呼。
這時,尤宏盛冷著臉問,“名字就叫小芽嗎?”
宋晚夕不由得緊張起來,對于尤宏盛,她心里還有根刺,隱隱帶著恨意。
三年前,想殺小芽的人,很有可能是他,如果不是顧醫(yī)生相救,小芽早就沒了。
宋晚夕緊緊握著拳頭,一不發(fā)。
小芽笑容爛漫,沖著尤宏盛說:“爺爺,我的小名叫小芽,我的大名叫宋雅?!?
尤宏盛不悅的皺眉,擺出一副威嚴(yán)的模樣,帶著長輩不可一世的強(qiáng)勢,命令道:“我尤家的子孫哪有跟外人姓宋的?把姓改回來,跟你爸爸姓尤,叫尤雅?!?
小芽一臉懵。
宋晚夕深呼吸一口氣,雙手掐住褲子,隱忍著。
尤瑾把小芽放回座位,淡淡的語氣問,“你在命令誰呢?”
尤宏盛:“當(dāng)然是你們做父母的,趕緊把孩子的姓改回來,必須跟爸爸姓。”
“行。”尤瑾慢悠悠地說出這個字,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,甚是驚訝。
他竟然這么順從他父親,真是破天荒了。
這三年來,尤瑾只差沒把尤宏盛氣死,宋晚夕一回來,他就變好了?
宋晚夕聽到這個“行”字時,心里冒出一陣怒意,想著:憑什么?
可沒等所有人反應(yīng)過來,尤瑾接著補(bǔ)充,“過完中秋,我就去戶籍所在地,把我的姓給改了,跟我女兒同姓宋?!?
尤宏盛氣得青筋暴起,“胡鬧?!?
尹嬋娟急忙壓住尤宏盛的手臂,小聲嘀咕:“別……別跟阿瑾起沖突,吃虧的只會是你。”
尹嬋娟對這位繼子十分忌憚。
他可是能血洗家族企業(yè),吞并競爭對手,搞得全家雞犬不寧,一無所有之后,被逼回到鄉(xiāng)下養(yǎng)老的。
尤奶奶怒罵尤宏盛:“都什么年代了?思想怎么這么迂腐呢?誰規(guī)定孩子非要跟爸爸姓不可?就叫宋雅,挺好聽的?!?
說完,她又看向尤瑾,“還有你,非要把你爸給氣死,你才開心?”
這時,尤晨調(diào)侃的語氣對宋晚夕說,“你還真的是靈丹妙藥啊,你一回來,我哥的心理疾病就好了一大半。”
宋晚夕疑惑地看向他。
尤奶奶指著尤晨,小聲命令:“你閉嘴,別搞事情?!?
尤晨很是無辜,攤手示意,“我搞什么事情?這不是明擺的嗎?大哥住進(jìn)錦繡山莊那三年,只要有他在的地方,就必須一塵不染,像醫(yī)院的無菌倉一樣,東西還得按照他的要求去擺設(shè),偏移一個角都不行,那簡直就是變態(tài)到極致了,把我們折磨得叫苦連天,家里的傭人都換了十幾批,連奶奶你都受不了,帶著春姨回鄉(xiāng)下住。”
尤珍妮點(diǎn)點(diǎn)頭,“對對對,我都不敢過去錦繡山莊玩了?!?
二嬸嘀咕:“還好我們也搬走了,真的沒有人受得了他的潔癖和強(qiáng)迫癥?!?
尤晨向告狀似的,望著宋晚夕的眼睛,就是一頓輸出,訴苦道:“我回自己家,必須換鞋,還要換掉身上的衣服外套,穿上干凈的衣服,洗干凈手,再全身消毒,才能坐到沙發(fā)上,我喝水的杯子必須只能用特定的一次性杯,碗筷也只給我一次性碗筷,他把我當(dāng)病毒源了?!?
宋晚夕很震驚。
她知道尤瑾有潔癖,但不至于這么嚴(yán)重啊。
畢竟以前他不是這樣的,現(xiàn)在也不是。
尤晨剛說完,尤珍妮也接著抱怨,“嫂子,二哥說得一點(diǎn)也沒有錯?!?
這句嫂子,把宋晚夕給叫懵了。
尤珍妮:“我們只要出門一趟,回來必須全身上下消毒才能進(jìn)屋,進(jìn)屋換干凈衣服也就算了,他還在吃飯上折磨我們,不準(zhǔn)我們吃飯的時候說話,一說話他就生氣,一生氣就摔東西,發(fā)瘋似的折磨我們每一個人?!?
二嬸也接了話,“沒錯,最可憐的還是薇薇,給他手洗一次衣服,他就讓薇薇以后都給他用手洗衣服,還要熨燙,那變態(tài)的嚴(yán)格要求真是人神共憤,我這個做二嬸的都看不下去了。還有薇薇給他插過一束花,他就要求薇薇每天按照那個標(biāo)準(zhǔn)來,少一片葉子或者換一個顏色都不行,做得不好,還經(jīng)常對薇薇動粗?!?
洛天琪感慨道:“嫂子,大家對阿瑾是怨聲載道,平時都敢怒不敢,也就現(xiàn)在有你在場,她們才敢把這些話說出來,讓你給她們主持公道的?!?
宋晚夕整個人都麻了。
她掃視大家一圈,竟沒有人動筷吃飯,仿佛都在等待她對尤瑾的審判和責(zé)備,似乎只有她才能為大家支持公道,為大家出這口惡氣。
而被大家埋怨的尤瑾,此時也一不發(fā),神色從容自若,靜靜看著。
他被說得這么不堪,卻一點(diǎn)怒氣也沒有,格外平靜。
宋晚夕拘謹(jǐn)?shù)孛虼轿⑿?,很是疑惑地問,“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?”
尤宏盛冷哼一聲,“看吧,他們就是一個鼻孔出氣的,還指望她?”
尤奶奶急忙解釋:“晚夕,我們也沒別的意思,就是希望你以后多管管他,叫他別做得太過分了,畢竟一家人還是要和和氣氣的,對嗎?”
宋晚夕震驚,詫異,感覺變了天。
她只是尤瑾的前妻,尤瑾恨死她了。
怎么倒反天罡了?讓她去管管尤瑾?
尤瑾仿佛也等累了,不耐煩地問,“我女兒都餓了,能吃飯了嗎?”
尹嬋娟望著宋晚夕,滿臉不悅:“大家都跟你說了這么多,你好歹也給句話吧。”
宋晚夕被這家人搞得云里霧里,“我要給什么話?”
尹嬋娟氣惱道:“還能什么話,管好你男人的話??!”
他不是我男人!
宋晚夕張了張嘴,話到喉嚨處就被她及時剎住。
如果說出這句話,不知道會不會惹怒大家、擊碎尤瑾的驕傲和自尊心。
或許,尤瑾并不在乎吧。
不管他是怎樣想的,現(xiàn)在全家人都不吃飯,一直跟她訴苦,她多少要表個態(tài)吧。
宋晚夕頓了頓,態(tài)度誠懇認(rèn)真,“我會說說他的?!?
又奶奶喜笑顏開,“有你這句話,大家就放心了,來,都動筷吃飯吧?!?
尤瑾緩緩拿起筷子,嘴角泛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,一不發(fā)地給小芽夾肉。
宋晚夕還在狀態(tài)之外,整個腦子都是懵的。
她只是前妻,感覺大家都把她當(dāng)成尤瑾的妻子,而且是家庭地位頗高的那種主母感。
尤瑾由始至終都沒有反駁過一句話。
“先吃飯。”尤瑾的聲音傳來。
宋晚夕回過神時,尤瑾已經(jīng)夾著嫩筍尖放到她碗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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