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寧蹙著眉聽鵲兒回話,她去都城之時她身邊的大丫鬟并未全部帶走,鵲兒卻是她留下的眼睛和耳朵。
鵲兒見安寧蹙著眉,以為太太是生氣了,忙道:“太太不必惱,但凡那穢物經(jīng)手之人都被揪出來,要么是被趕到鹽場去做苦工要么是被打發(fā)走了,還有那下作的小蹄子也被灌了藥扭送到那秦淮河畔了,可見老爺是氣狠了的?!本褪撬粋€丫鬟也知道那秦淮河畔是那等子臟污地兒,雖那丫頭顏色、身段都是頂好的,憑著那樣的容貌也能籠絡(luò)住人,可是喝了絕子湯,也絕不會有人愿意替她贖身了,只能一輩子呆在那臟污地兒了。
安寧秀眉微挑,道:“被趕出去的人都有哪個?”
鵲兒一一道來,就是這人在里面充當(dāng)了什么身份都挑明了說了。
“這趙青一家可是前太太的陪房?”
鵲兒點頭,“是呢,那丫頭就是他家的。太太離開時桂院的仆役隨走了大半,老爺偶爾回來伺候的人都是臨時調(diào)過來的,哪想到被趙青家的丫頭那天替換了該來的小丫頭?!?
怪不得呢,這里面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張致遠(yuǎn)盛怒之下殺雞儆猴,但免不了的也有遷怒的意思。畢竟張家這樣的世祿之家,香之族,作為儒家子弟,講究仁德,因此待下寬柔,輕易不肯暴戾行事,以免背負(fù)惡名,被人詬病。因而這灌了絕子湯扭送到秦淮河畔還是頭一回兒,其他最多是賣到煤窯或鹽場去做苦工。要么是趕到偏遠(yuǎn)莊子上去。
不過安寧沒想到府里人還會有這樣的心思,若說沒想通心思之前,安寧還不會多在意,但是現(xiàn)在絕技不可能的,張致遠(yuǎn)身上已經(jīng)打上了她的印章,怎么還能容她人存在!就是宋姨娘,安寧雖冷眼看著覺得這是個識時務(wù)之人。但他們一旦回都城去,是不會帶上她,讓她在揚州老宅留守。若是不愿就送到莊子上去。
不過說起前太太的陪房,前太太陳氏對于娘家最為維護(hù),因此連帶著她從娘家?guī)淼娜嗽谒木S護(hù)在。地位都要比張家一樣的仆役高半級。她的陪房更是水漲船高,鄧德在張家甚至能和大管家張英分庭抗禮。不過也就是因為如此,鄧德才在這等下欺上瞞下,貪墨主家五千兩白銀,五千兩白銀是什么概念,這時代二十兩就足夠一家子豐衣足食一整年了,更有甚者還將手伸到鹽政上去,而且這伸手還是在前太太陳氏未死的時候。
但當(dāng)時揪出來之后,也只是發(fā)賣出去,至于發(fā)賣到哪兒。這樣的惡奴還會有好去處不成!之所以不曾將他們不走衙門處置,畢竟是不想平地起風(fēng)波,家丑不可外揚,再者他是前太太的陪房,若說背后無人指使。只怕不會有人信,而且前太太已經(jīng)死了,若是這事傳將出去,又該起波瀾,對府里名聲以及大姑娘不好,再者又免得她這新太太上位。給府里老奴留下兔死狐烹之感。
不過鄧德一家掀掉后,前太太的奶嬤嬤又因秦氏之事晚節(jié)不保,自己灰溜溜離了府。再后來前太太從娘家?guī)淼娜吮环懦龈某龈?,因為偷奸?;A帶偷盜、當(dāng)值時吃喝爛賭等等的被發(fā)賣的發(fā)賣,十中不存一二!
安寧從娘家?guī)淼娜瞬欢?,除了碧水這個貼身丫鬟,還有孟福一家子以及幾個小子,碧水如今成了管事娘子,孟福一家子就只管她的溫泉莊子,幾個小子也還能干如今也成了管事,不過基本上都在鋪子上或田莊里。在府里的基本上培植起來的都是年輕管事,而且大多是家生子,這樣即便老子被免了差事,兒子頂了缸,怨憤就相對少很多。
安寧斜斜地歪在榻上,背后枕著秋香色的大靠枕,心想是她平時待下太寬柔了,才讓府里的人在她才離開府里幾日就生出這樣的事端;還是大老爺給人一種‘一日都缺不了女人’的感覺嗎?安寧動了動,那個大尾巴狼!清晨被折騰的可不輕,他是幾個月沒吃過肉了嗎?想一次把公糧交齊嗎?!不過這個殺雞儆猴做得好,也讓旁人瞧瞧這是我男人,碰者死!安寧瞇瞇眼睛,拿過一旁紅木三足小幾上果盤里晶瑩剔透的黑提子墊著帕子剝了皮,放入口中,細(xì)細(xì)地品了品,一派享受的樣子。
鵲兒坐在繡墩上又將府里發(fā)生其他事講了,安寧只管聽著也不插話,等鵲兒說道大姑娘沒管趙青一家的求情,反而是很堅決地樣子,安寧才微揚了揚秀眉,又塞了個提子到口中。大抵將這幾個月府里發(fā)生的事知曉了,安寧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,總之就是平順,椽子剛冒頭就被狠狠打壓了唄。另外又略微翻看了這幾個月府中各項事務(wù)的賬冊,中秋節(jié)的節(jié)禮都是按著往年的章程來的,總之沒什么大紕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