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二叔卻不高興了。他瞪了夏至一眼,心說哪里都有你,就連他教訓(xùn)教訓(xùn)自己的閨女和女婿,夏至都要懟他。
不過這樣,夏二叔就不好再繼續(xù)數(shù)落顧勇和六月了。
“你倆這次到府城來,說有啥事啊,還是咋地?”夏二叔耷拉著眼皮子問道。這話就有些明知故問的意思。
六月和顧勇這個模樣,分明是來投親的。而且,顧勇上門來了,夏二叔一句客氣話都沒說,也沒問問對方的父母祖父母是否都安好,可以說是很沒有禮貌的。
夏二叔不是不懂得禮節(jié)的人,他這是看不上顧勇,連帶著顧勇那一家子他都看不上眼。以前或許還不會這樣,但是現(xiàn)在夏二叔自認(rèn)發(fā)達(dá)了,身份不同了,所以看顧勇就越發(fā)的不順眼了。
“爹,娘?!绷履樕嫌樣樀?,她這個情形來了,夏二叔和夏二嬸根本就沒必要詢問,讓顧勇難堪。只說顧勇難堪,不說她,因為她是夏二叔和夏二嬸的親生閨女,親骨肉之間沒那么多的講究?!拔覀兪翘匾鈦砜赐锏??!?
這話的意思,再加上六月臉上略有些忸怩的神色,其中的意思就很明顯了。
夏二叔就冷笑了一眼,看顧勇的眼神更加不屑。
顧勇似乎是個臉皮薄的,他的臉紅的幾乎要滴血,然后就垂下了頭。
“嘿嘿,六月啊,這是你的主意,還是你女婿的主意?”夏二叔冷笑著問,“這可真是出息大發(fā)了?!?
“爹,這是我的主意。是我非要來的,我一個人路上不方便,強(qiáng)要你女婿陪著我來。他、他本來是不樂意來的?!绷逻B忙就道,她也看出了顧勇的窘境,臉上就露出著急心疼的神色來。
不管日子過的怎么樣,這小兩口之間的感情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。
“這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,富在深山有遠(yuǎn)親啊?!毕亩謇L了聲音說道,“我們這才剛在府城里站住腳,打秋風(fēng)的就來了?!?
這話分明是在譏刺顧勇了。
顧勇的臉幾乎要燒起來。他抬起頭來向夏二叔拱手:“岳父,我就是陪著六月,來看看你么二老?!?
“就是看看我們?”夏二叔明顯不信。
“就是看看?!鳖櫽逻@次說話就順熘了很多。小伙子嵴背挺直,神態(tài)倔強(qiáng),看樣子是個挺硬氣的人。
夏二叔冷笑,故意低低的聲音:“還只看看,只怕不刮下一層地皮去是不肯走。我們心疼閨女,那可不得掏錢嗎……”
夏二叔這聲音不高不低的,正好能夠讓顧勇清清楚楚地聽見。
顧勇的神態(tài)窘迫極了。
六月看見了,臉上神情也很不好看,幾乎就要哭出來了。當(dāng)著爹娘的面,她也顧不了還有別的人,反正都是自家的親戚,也沒什么好顧忌的。
“爹,娘,都是我的主意。是我強(qiáng)逼著他跟我來的。我就聽說你們在府城過的多好多好。爹娘有本事了,拉拔兒女一把總行吧。這不比去求別人。他倔,不求人??晌艺f,這是親爹娘,不叫求人……”
顧勇已經(jīng)看出夏二叔和夏二嬸不待見他,而且還被夏二叔羞辱了一場,他就在旁邊攔著,不讓六月說。可六月還是把話給挑明了。
夏二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。
天色已經(jīng)不早,田監(jiān)生那邊知道夏至還沒走,又打發(fā)了羅娟等人過來,要留夏至幾個吃飯。
夏至可不能在這里待了。
夏二叔也說時辰不早了:“這是監(jiān)生老爺家,規(guī)矩大。你一個青壯的男人,在這住著不方便?!?
夏二叔讓夏二嬸領(lǐng)著六月進(jìn)去,卻不肯留顧勇。
六月不肯撇下顧勇跟夏二嬸走。
顧勇反而勸六月:“你多半年都沒見岳父岳母了,不是總說想嗎。好不容易見著,你就跟岳父岳母一塊吧。我、我明天來接你,咱們回去?!?
“你上哪兒去?”六月就問。
“你爺看中的好孫女婿,在這府城里還沒個三親六故的,人家住的地方多著了。”夏二叔依舊拉長了聲音說道。
“我有住的地方?!鳖櫽聸]看夏二叔。
“你哪有住的地方,這府城里咱們又沒別的親戚?!绷戮驼f道。她知道,顧勇從這離開,根本就沒處可去。而且顧勇身上也沒錢,唯一的可能,就是隨便在街上什么地方窩一宿了。
六月心疼顧勇,想讓夏二叔和夏二嬸把顧勇也留下來。
可夏二叔和夏二嬸分明沒有這個意思。
“六月姐,姐夫,你們在府城里咋沒有別的親戚了。你們咋把攢大姑家給忘記了?!毕闹辆驼f,“姐夫要是不樂意住這,那就跟著我們?nèi)ゴ蠊眉易h?!?
六月成親之后,因為離的遠(yuǎn),跟夏大姑家就沒什么來往了。他們大老遠(yuǎn)的來了,心中想著能夠投靠的也就只有親爹娘,倒真是沒有想到夏大姑身上。
六月和顧勇就都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姐夫走,跟我回家吧?!遍L生就笑著跟顧勇說道。
顧勇還猶豫著不肯答應(yīng)。他是個典型的莊戶人家小伙,特別不愿意給人添麻煩。
“姐夫,你都到府城來了。我們都有住的地方,決不能看著你沒地方住啊。走吧,跟我們走,好好歇一宿,明天好來接我六月姐。”夏至就說。
夏至和長生都很親切、熱情,顧勇知道,他再拒絕,那就有些不知好歹了。
顧勇就跟六月低低的聲音說了幾句話,然后又將帶來布袋子分了。雖然他們家里境況非常不好,但是到府城來,他們還是拿了禮物。不是什么點心和糖酒之類的,而是家里種的花生,挑最好的,剝的干干凈凈帶來了。
要去夏大姑家,顧勇挺講究,就將花生分出一半來,作為給夏大姑和郭姑父的禮。
這么著,顧勇拿著花生,就跟夏至他們從田監(jiān)生的外宅出來。
坐上了長生的馬車,顧勇還是有些不自在。別說跟夏大姑家了,就是跟夏至和小黑魚兒他也不是很熟悉。
不過等見到夏大姑之后,顧勇的態(tài)度慢慢地就放松了下來。夏大姑善談,回招待人,而且還是個非常慈祥的長輩。
慢慢地,顧勇也說出些事情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