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念記性非常好,老鬼給他講過一遍的功課,他便能記得不差分毫,自己用鵝毛筆默下來。何子衿嘆為觀止,“阿念,你這算是過耳不忘吧?!苯o阿念手邊放盞冰糖燉梨。
阿念道,“以前記性也沒這么好。”他是那兩年日日聽何子衿念日記給他聽,聽的用心,便不會忘了。
“有什么訣竅不?”何子衿活兩輩子也沒過耳不忘的本事哪。
阿念笑,“精力集中就行了,不能分心。就是暫時記住也要在腦子里多背幾遍,不然還是會忘?!?
老鬼回憶自己當(dāng)年的豐功偉績,“我那時沒錢買書,經(jīng)過書鋪子時就蹭老板的書看,看一遍便能記得七七八八?!?
阿念與他道,“那是你沒遇著子衿姐姐?!?
老鬼“切”一聲,“那丫頭,不,子衿小姑娘又不是神仙,難不成還能給你變出書來?!?
阿念,“子衿姐姐變不出書來,不過,她跟書鋪子的老板熟,我要看什么書,子衿姐姐可以借回來抄兩冊,一冊自己留下,一冊送給書鋪子老板,這樣只用出筆墨紙張,可比買書劃算的多?!?
阿念一面跟老鬼交流,筆下不停,就聽子衿姐姐悄聲問,“老鬼還挺有學(xué)問的啊?!焙巫玉瓶瓷蚰钤谏厦鎸懙膬?nèi)容,比她爹平日里講的要透徹深刻的多。
阿念點點頭,“他以前也念過些書?!?
老鬼立刻強調(diào),“什么叫念過些書!沒見識的小子!你這輩子能跟得上我,是你的造化!”
何子衿悄聲問,“他有沒有跟你說,要告訴你秋闈題目,春闈題目這類的話?”
“說了?!?
何子衿叮嚀,“千萬不能信!”
老鬼:實在不識好歹,難道他會害小家伙不成!
何子衿與阿念道,“讓他教你學(xué)問倒罷了。人不能總?cè)∏?,你自己學(xué)會了,這才是你自己的。不然,今日取巧,后兒個就會又想著取巧了。他是突然來的,若是哪天突然不見了,可要怎么辦?學(xué)就學(xué)真本事,等你學(xué)會了,難道不怕秋闈春闈的考試?不然,我聽說那些有學(xué)問的人都是倚馬千的人物,倘你因知道題目取得好名次,結(jié)果應(yīng)答起來名不符實,那時要怎么辦?跟他學(xué)習(xí)學(xué)問,但不能事事倚靠他。阿念是男子漢,是以后要讓人倚靠的人呢。再說,你們雖然身世相同,可性情上,你跟他完全是兩個人,他的人生是一個樣,你的人生肯定是另一個樣。”
老鬼:……
阿念點頭,“我聽子衿姐姐的。他要跟我說,我沒要?!?
“乖。”何子衿摸摸阿念的頭,說,“先吃燉梨吧,別冷了?!?
阿念道,“還有點燙吧?!?
何子衿端起來給他吹兩下,“不燙了,吃吧?!?
阿念先舀一勺給他子衿姐姐,何子衿道,“我在廚房吃兩碗了?!边@梨就是她燉的,還能餓著廚子不成?何子衿現(xiàn)在還多了個愛好:廚藝。只是現(xiàn)在燒菜做飯火侯還不大好控制,她的水準(zhǔn)也只發(fā)揮出兩三成罷了。
阿念就自己吃起來,待他吃好,何子衿就將碗筷端出去收拾,阿念繼續(xù)抄寫。
老鬼感嘆:這小鬼運道的確是比他好,他小時候,可沒人這樣專門給他送一碗燉梨吃。當(dāng)然,他小時候也沒小鬼這樣有心眼兒,吃個燉梨還要糊弄小姑娘給自己吹吹涼,真做得出來喲~
阿念在屋里用功,沈氏說何冽,“去跟你阿念哥一道念書去?!?
何冽守著他娘吃燉梨,道,“等我吃完,阿冽哥天天看書,也不說歇一歇?!?
沈氏道,“你也要跟阿念學(xué)一學(xué)啊,念書哪里有不用功的,不用功可考上不功名?!?
何冽,“我爹是不是就沒用功才考不上舉人的?!?
何恭笑斥,“用功不一定考得上舉人,不用功肯定是考不上的?!比q何恭秋闈失利,好在他素來心寬,并不覺什么,如今便在家專門教授兩個孩子啟蒙功課。
何冽道,“爹,等以后我給你考個舉人回來?!?
何恭笑,“好,我是秀才,你考舉人,等我孫子就是進(jìn)士了?!?
何冽道,“爹,到時你就是進(jìn)士他祖父,我就是進(jìn)士他爹了?!?
何恭哈哈大笑。
沈氏笑,“就會貧嘴,不用功念書?!?
何冽幾口把燉梨吃光,撂下碗就去書房同阿念一道念書去了,正撞上進(jìn)來的何子衿。何冽叫聲“姐”就跑了,何子衿進(jìn)來收拾碗筷。
沈氏道,“一會兒叫你三姐姐過來一趟。”
何子衿把碗筷收了,問,“什么事啊?”
沈氏笑,“不告訴你?!?
何子衿道,“那我也能知道?!焙巫玉剖莻€愛打聽的性子,家里啥事都瞞不過她滴~端著碗筷走了。
沈氏瞧著寶貝閨女也挺樂,笑,“一轉(zhuǎn)眼就大了?!遍|女今年就十一了,這會兒就能看出高挑的身段來,模樣也俊,沈氏覺著,閨女比她年輕時生得更好,當(dāng)然,沈氏如今也不老,她年不過三旬,因平日里擅于保養(yǎng),比同齡的媳婦都顯年輕。沈氏與丈夫道,“三丫頭今年是芨茾的年頭了,咱家不比那些大戶有諸多排場。可我想著,也得給三丫頭過回生日。把親戚們都請來,見見三丫頭。她模樣好,本事更不必說,上月一幅繡圖足賣了三兩銀子,闔碧水縣算下來,也沒有她這樣出息的姑娘了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