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念把他們拎出來扔出去,嗬,這可實在是失策,因為阿丹阿朱跑出去就到處表演,一個說,“原來沒醉啊?”另一個立刻道,“看到姐姐,我就醉了?!?
開始人們還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,就問他們,“這是說什么呢?”
倆人齊聲道,“這是洞房!”
諸人先是一愣,復(fù)又大笑起來。
其實,洞房夜倆人啥都沒干,只是梳洗后,便睡去了。
不只是有阿念年紀還小的原因,還有老鬼呢,何子衿就是活了兩輩子也接受不了三人洞房的,她悄悄問阿念,“老鬼死了沒?”
老鬼:俺還在滴。
阿念面無表情,“快死了?!蹦呐逻@是自己前世,阿念也很想讓他去死一死了!
第二日便是給公婆請安見禮,何子衿奉上做好的針線,沈太爺沈老太太沈素江氏,人人都有一份,給阿玄等人的便是清一色的文房四寶,也皆是上等貨。
何子衿也收到了不輕的見面禮,沈老太太給外孫女的是一對翡翠鐲子,江氏則是一對赤金牡丹步搖。沈老太太很夸了一陣何子衿的針線,真說鞋襪做的細致。何子衿笑,“外祖母看我,自是樣樣都好的?!?
沈老太太笑,“本就樣樣都好。”
早上吃飯自不需何子衿立規(guī)矩,她也起身給長輩們布了一回菜方才坐下的,沈老太太暗暗點頭,想著外孫女著實知道進退。這做媳婦跟做外甥女,可是兩樣做法哩。
哎,外孫女嫁了阿念,最好的一樁妙事就是不用伺候婆婆了。
雖然沈老太太也是做婆婆的,但到自己外孫女嫁人,她仍會這樣想。
沈家在帝都并沒有親戚要認,故此,成親頭一日并沒有什么事,與往常也一樣,無非就是何子衿去廚下給家里添了幾個菜。這也是時下規(guī)矩,一般新媳婦進門都要下廚做羹湯的。何子衿本就好手藝,來帝都這些日子,也知道了諸人喜好,做的自然不錯。
阿玄都說,“子衿姐姐,你就跟阿念哥住咱家唄,別搬回去了。”
子衿姐姐還沒說話,阿念哥道,“阿玄你跟我們過去住不也一樣?!?
阿玄道,“那我不成阿念哥你的拖油瓶了?!?
逗得大家一樂。
江氏都跟自己婆婆說,“待以后阿玄能娶個跟子衿差不離的,我就心滿意足了?!?
沈老太太笑,“咱阿玄福氣也不差的?!?
江氏現(xiàn)下看何子衿是怎么看怎么順眼,深覺阿念有福。縱阿念是探花出身,但,何子衿一則嫁妝豐厚,二則又有這么一手養(yǎng)花的本事,成親時還得陛下和太子妃賞了一回,何等體面。
江氏亂七八糟的想著,如今丈夫官位不高,將來長子成親也就是門當戶對里尋了,帝都官員,面兒上瞧著好看,要說油水豐盈,其實不若地方官。就不知將來長子的緣份在哪里了。
昨兒日成親行了大禮,今天還有不少東西要收拾,江氏沒個閨女,沈老太太又上了年紀,何子衿就給她搭把手,碗筷茶碟,有不少是租來的,如今一一清洗對了數(shù)目,這是要還回去的。還有桌椅家什,該入庫的入庫,該歸還的歸還。再有禮單賬目,也要一一對過。未用完的干果雞鴨,能退的,悉數(shù)退了去,這也是先時跟鋪子講好的。
把江氏給省心的,恨不能現(xiàn)下就給阿玄娶個媳婦。江氏也說,“子衿就留下來跟我住吧?!?
何子衿笑,“我就是回家,咱們也只隔一堵墻?!?
江氏道,“還是你娘比我有福氣,我就沒你這么個閨女?!?
何子衿笑,“將來舅媽你四個媳婦團團圍住臉伺候,還怕沒受用的時候,到時就是神仙一樣的日子了?!?
江氏聽得直笑。
女人們正在說笑,何老娘就過來了。
沈老太太道,“親家,你怎么來了?”這,這可不到三朝回門的呀。
何老娘道,“我想著,親家你這里昨天熱鬧,人也多,今天定要忙活的,我過來瞧瞧,看可能幫上忙?!毖畚惨粧咦约已绢^片子,喲,還挺紅潤的呀。
江氏笑,“子衿都與我一道收拾清楚了。咱們子衿,真是一等一的能干,對賬什么的,比我都快。”
“她在家也都做慣了的,她這一過來,我家賬也沒人管了,她娘又大著肚子,我又算不清,真是愁人?!焙卫夏镌顼堃渤缘臎]滋味兒,覺著沒了丫頭片子說笑,早飯時太清靜了,沒食欲。反正住的近,她就順腿兒過來瞧瞧。還有那啥,昨兒不是說陛下和太子妃娘娘又賞了好東西么,腰下掛著的佩就是吧。唉喲,可真好看,何老娘這老花眼也覺著是一等一的好東西。
江氏見何老娘這三天都等不得的樣兒,不由笑道,“后兒個就過去了,看親家老太太,這么兩天也舍不得啦?!?
“哪里舍不得,我就過來說說話。她舅媽要喜歡,只管留她長長住你家,我還省一天三頓飯哩。”何老娘口是心非道。
江氏一拍巴掌,笑道,“我正說呢,我沒個閨女,原怕親家老太太舍不得。既親家老太太開口了,我可就當真了。按理,子衿也原該同我們住的。”
何老娘急的嘎巴嘎巴嘴,心說,我,我那就是客套話,咋能當真呢。又一面眨著瞇瞇眼給自家丫頭片子使眼色,何子衿端來盞桂圓茶給祖母,笑道,“舅媽說笑呢。”
何老娘松口氣,接過桂圓茶吃了半盞,道,“舅太太這把年紀,也淘氣起來啦?!?
江氏笑,“看親家老太太這般不放心,一大早的就過來瞧子衿,虧得子衿不是遠嫁,要不,您可怎么著?”
“有當年子衿她大姑的事兒,我早發(fā)過誓,再不令孩子遠嫁的,單那一年一年不得見的苦楚,我也受不住啊?!焙卫夏锏溃耙欢颊f閨女是賠錢貨,一嫁老遠,嫁得好還能稍稍令人放心。像舅太太,像子衿她大姑,你們這都是有福的,女婿們有良心,既便做了官,也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??稍捳f回來,像子衿她大姑,要不是這回在帝都遇著了,我還不知道哪年能見著她呢。像舅太太,家時江太爺也念叨你哩?!闭f得江氏也有些傷感,道,“自從來了帝都,我也再沒見過我爹娘了?!?
何老娘就給亂出主意了,道,“現(xiàn)下你日子好過,這么大宅子,又不是沒有住的地方,你公婆也不是那等小氣人,何不接親家公親家太太來帝都見識一二。也不是長住,住他三五個月,也長世面哩?!?
這話說的,多討人嫌。也就虧得沈老太太性子好,向不多心,不然倘遇個刁鉆的,得以為何老娘挑事呢。沈老太太一想,道,“這也是。前些年咱們?nèi)兆硬粚捲#孔右彩亲鈦淼?,縱有心也無力。如今日子好了,家里也有住的地方,你也好些年沒回過娘家了,索性派了管事過去,幫著把親家公親家太太接來,連帶著阿仁他們小夫妻,你哥你嫂子,一道過來帝都住些日子?!敝饕怯H家一家子也是本分人,且聽著自家外孫女說,阿仁那孩子也很知上進。
江氏自是愿意的,只是道,“這哪里成,家里有田地呢,我爹娘也放不下家里田地。”
何老娘眼睛一吊,道,“也就是百十畝地,佃出去亦是無妨的,佃給當村知根知底的人家兒,無非就是一年少收入些罷了?,F(xiàn)下你家也不差這個。就是阿仁的鋪子,交托給可靠的人代管,不也一樣。”
沈老太太與江氏道,“這事就這么定了,待阿素回來,我與他說。”
江氏便也不說什么了,心下也琢磨著,要是娘家侄子還堪造就,也要拉幫一把娘家侄子才好。
何老娘在親家瞧了一回自家丫頭,中午就在沈家吃的飯,待得下午,她繼續(xù)跟沈老太太說話,干脆晚飯也留親家吃了。晚上吃著飯還道,“別說,吃慣了丫頭片子燒的菜,別人燒的總覺著不是那個味兒。這丫頭,沒別個好處,就在這廚藝上,當真是頂頂?shù)暮?。”不必別人夸,自己就夸起來。
何子衿笑,“難不成我就這燒菜的一樁好處?”
何老娘道,“一樁好處還少啦!”
“我倒不是嫌少?!焙巫玉平o何老娘夾筷子山藥片,笑道,“我就是想,平日里都說我像祖母,既像您老人家,怎么也不能只這一樁好處??!”
“這倒也是,不過現(xiàn)下不是有學識的人都流行謙虛么,咱們得謙虛著說,是不是?”
沈家晚飯有何老娘的加入,何子衿與她說相聲一般,逗得沈家人笑的了不得。待用過晚飯,何老娘這才回的何家,你說把何恭給鬧得,特意拜托他姐去跟他娘商量了一回,別總?cè)ピ兰页刹怀?,這還一呆呆一天……何姑媽就跟她娘說了,“子衿就在沈家住三天,看娘你,怎么頭一天你就忍不住了。”
“我又不是看丫頭片子的,丫頭片子有什么好看的,她住哪兒我都放心。我就是去找親家老太太說說話,親家這般熱絡(luò),非留我吃飯,你說,我能不吃么?”
然后,第二日,何老娘就又以親家老太太邀請她說話的名義,過去沈家呆了一日。
第三天,何老娘也過去了,這回她不是去吃飯的,她是去幫著把丫頭片子的嫁妝搬回自家來的。
何老娘辦的這事兒,江氏都好笑,與沈素道,“虧得親家老太太平日里左一句‘丫頭片子’,右一句‘丫頭片子’的,好似多嫌子衿似的,看她這樣,簡直一日都離不得子衿?!?
沈素想想也覺好笑,道,“親家老太太就是這么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氣,她這脾氣,一輩子難改了。平日里覺著刁鉆,其實心地再好不過?!苯又终f了讓管事去接岳父岳母的事,沈素道,“陳家姑太爺回鄉(xiāng)時我就想到此事了,去歲子衿他們來的時候,不是說阿仁媳婦有了身子么。這會兒也不知道生了沒有?!?
江氏一愣,道,“唉喲,可不是么,我光顧著高興了,倒沒想到這個?!?
沈素一向是個細致人,道,“不妨先去信,問一問阿仁,他媳婦是個什么情況。親家三姑娘家孩子現(xiàn)下該有一周多了,要是親家那個三姑娘這次過來,孩子無礙的話,不妨明年再接岳父岳母他們。既是來帝都,就都來看看,阿仁是個機伶孩子,到時我瞧瞧,看有無合適差使,給他尋摸一個?!毙∪鸶缟蛩囟寄馨才磐桩?,江仁是內(nèi)侄,聽著也是好孩子,少時也是念過書的,更要仔細安排。太好的差使沒有,但弄個糊口過日子的差使總是沒問題的。
江氏聽這話就放下心了,喜道,“還是相公你慮事周到,就這般定了吧?!?
沈素摸摸她頭發(fā),江氏嗔他一眼,“老夫老妻的,休要不正經(jīng)?!?
沈素笑,“我也就這么點兒不正經(jīng),不跟你不正經(jīng),難不成去與別人不正經(jīng)?”
江氏笑捶他一記,低聲道,“還有件要緊的事同你說呢?!?
“什么事?”
江氏悄聲,“孩子們這都成親三天了,頭一天我想著,興許成親那日事多,折騰一天也累了,就沒那什么。可第二天第三天我都命丫環(huán)進去看了……你說,是不是阿念這孩子這些年盡顧著讀書了,不大懂啊?!?
沈素一摸下巴,也覺著奇怪,想自己外甥女天真活潑的孩子,怕也不懂這個。
沈素道,“這事我問問阿念吧。”
“你婉轉(zhuǎn)一些說,畢竟是長輩?!?
“我曉得。”
沈舅舅沒直接與阿念說,也覺著有些個不好意思,畢竟是長輩么。但,也得叫孩子們知道,這成親可不是純純潔潔蓋棉被聊天的事??!
沈舅舅尋思一二,把自己珍藏的一本春宮送給了阿念。
阿念還真不是個呆的,他把春宮藏在了書房自己偷偷看,結(jié)果,子衿姐姐何等人啊,子衿姐姐藏私房的本領(lǐng),何老娘都尋不到。這么會藏東西的人,也是極會找東西的。
所以,阿念藏術(shù)不精,結(jié)果,給子衿姐姐打掃書房時翻了出來,子衿姐姐問他,“哪兒來的?”
阿念臉色通紅,吭吭哧哧的把義父給交待了。
子衿姐姐嚴肅臉說她舅舅,“越發(fā)不正經(jīng)了!”
沈舅舅:……真?zhèn)€好心沒好報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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