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莫如奇怪的看謝莫憂一眼,道,“我都不怕,你怕什么?!庇卸逶冢€有李宣蘇不語,難道會在永福公主面前吃虧?
謝莫憂道,“怕公主為難你唄?!倍际切罩x的姐妹,難道公主為難謝莫如她就有面子了么?可轉(zhuǎn)念又一想,大長公主、長公主都被謝莫如干掉了,這位是公主輩的,那個,推測一下,應(yīng)該也不是謝莫如的對手。謝莫憂立時就松了口氣,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,藝高人膽大,她還是把心擱肚里去吧。
因有此一節(jié),到了莊園也是興致大減,謝莫如倒是沒啥,騎著小馬跑了半日。謝莫如回來時,謝莫憂已經(jīng)跟蘇不語求了兩幅字。
蘇不語笑,“莫如妹妹好興致啊。”
謝莫如見園子里下人在擺弄著一些不認(rèn)得的鐵架子,不禁問,“這是什么?”
“烤肉支子啊,這個都沒見過?!?
她過去圍著烤肉支子轉(zhuǎn)了一圈兒,道,“我吃過烤的小豬肉,就是用過個烤出來的?”
“不是,那個得是專門的烤肉爐子。”蘇不語道,“這個是把肉切了片烤來醮調(diào)料吃。一會兒還有道水煮羊,是西蠻那邊的吃法兒,妹妹可以嘗一下。他們都不懂品嘗美味,唉,知音世所稀啊?!?
李宣道,“你少糊弄莫如妹妹,我都受不了那種半生不熟的東西,她哪里受得住。”
謝莫憂好奇的要命,問二叔,“二叔,是什么?”
“一會兒你就知道了。”謝柏笑。
烤肉什么的,主要就是吃個自己烤的趣味,要論精致絕對比不上各家飲食。一時,也見到蘇不語極力推薦的西蠻美食,一條白水煮過的羊腿,蘇不語吃的時候不用筷子,而是用刀,吃哪兒切哪兒,切成片,醮著鹽水吃。謝莫憂見蘇不語切開時尚還著血絲,頓時胃里翻騰,謝莫如道,“還沒熟吧?”
蘇不語道,“妹妹有所不知,這煮羊不比別的,時間不能長了,一刻便好,再長就要老。此時最為鮮嫩,你嘗嘗?!鼻辛艘黄o謝莫如。
謝莫如醮鹽水吃了,點頭,“的確鮮嫩,倒也不覺著膻味重。我在游記里也見過這種吃法,還說西蠻人殺羊并不用刀,而是直接掐斷羊的脖子,待剝了羊皮,草地上不見一滴血?!?
李宣笑,“那些西蠻人吃羊肉才叫厲害,吃過的羊骨頭上一根肉絲都不剩。他們是逐水草而居,我懷疑是不方便帶筷子,故此用手抓著吃。”
謝莫如好奇,“你們都去過西蠻不成?”
蘇不語笑,“我大哥以前在西寧州做過縣令,我去住過大半年,在那兒美的喲,天天吃羊肉,那里的羊肉比咱們帝都的更鮮嫩?!闭f著看向李宣,對謝莫如道,“阿宣你可是問著了,他是家學(xué)淵源。”
謝莫如立刻明悟,再三道,“原來永安侯一爵由此而來,佩服佩服。我在書上看說,北涼柔媚,地狹人少,且其人多反復(fù)。南越荒夷,地處深林沼澤之境,其人多斷發(fā)紋身,尚未開化。唯西蠻騎兵兇悍無比,想昔日老侯爺兵出西蠻,當(dāng)是烈烈風(fēng)采,令人向往?!?
李宣笑謙,“那也是祖上功勛了,家父年輕時還去過西寧關(guān),我長這么大,未出帝都一步。”
謝莫如笑,“一柄寶劍,放在帝都束之高閣也是寶劍,放到戰(zhàn)場開疆拓土也是寶劍。寶劍就是寶劍,不會因地處不同而有任何改變?!?
李宣給謝莫如奉承的臉都紅了,連聲道,“還未吃酒,聽妹妹這話我便先醉了。”
謝莫如轉(zhuǎn)而又笑,“我的意思是,得先讓自己成為一柄寶劍才行。不然,尋常凡兵,束之高閣是浪費地方,開疆拓土吧,又很容易折損?!?
李宣的臉紅的可以去斗牛了,先前紅是給謝莫如捧的,如今紅是給謝莫如宭的,謝莫如給他斟一盞酒,自斟一盞,雙手舉起,“口出狂語,我跟李世子賠不是。”
“哪里哪里,醍醐灌頂,當(dāng)我謝妹妹?!崩钚c謝莫如對飲了一盞,定一定神道,“妹妹這口齒,堪稱利劍?!?
謝莫如問,“讓李世子受傷了?”
李宣笑,“妹妹猜呢?”
你有那樣彪悍的娘,卻有這般溫厚性子,我這話能讓你受傷?謝莫如眼中含笑,“我自然是信服我二叔和不語的眼光,倘李世子非可相交之人,如何會帶我與妹妹與你一道在此用飯聊天呢?!?
這下子,謝柏蘇不語都笑了,李宣把盞,笑,“來,我敬妹妹一盞?!?
蘇不語連聲道,“嘿,你們這敬來敬去的沒個完啦!”
大家一笑,繼而說起話來。
待傍晚回府,永安侯聽說兒子還見著謝莫如了,道,“唉喲,看來你今天見著帝都名人了?!?
李宣接過侍女奉上香茶,笑,“莫如妹妹挺好的,厲害雖厲害,卻不是不講理的。”想了想,“尤其說話,諸多妙語?!彼c父親感情好,便把謝莫如的寶劍之論說了一遍。
永安侯聽后都笑了,與長子道,“一句話恭維咱們?nèi)?,好好琢磨?!?
自從謝莫如嶄露頭角,謝太太的生活便格外的多姿多彩,波瀾壯闊起來。
以前覺著皇子公主啥的,哪怕有個皇子外甥,可皇家人還是高高在上,有些距離的。自從謝莫如出門那一日起,皇子公主世子侯府啥的,好像都成了隔壁王小二,隨口就能議論幾句。
實在是,不議論不行啊。
叔侄三人回府,大家一并去松柏院請安。
今日休沐,謝尚書也在家,笑道,“回來的倒是不晚?!?
謝柏笑,“兩個丫頭都學(xué)會騎馬了,我們騎馬回城,自然快些。”
謝芝問,“大姐姐二姐姐,你們可見著蘇才子了?”
謝莫憂得意,“非但見著了,還求了兩幅字,一會兒給你們一幅掛屋里,我自己留一幅?!?
謝芝連忙謝過,十分歡喜。
說會兒話,謝莫如便回了杜鵑院,待第二日下午去松柏院理事,謝太太顯然已經(jīng)得知他們路遇皇子公主又險被為難的事,再提起猶是念了聲佛,又贊謝莫如,“該爭顏面時得去爭,但該隱忍時也要隱忍。不能總咄咄逼人,這樣你再有理,可你傷著的人多了,也就成了沒理?!焙螞r皇家,扒一回他們的臉皮叫有風(fēng)骨,若次次扒他們臉皮,那就是找死了。擔(dān)心謝莫如要面子,這話還是私下說的。
謝莫如道,“祖母放心?!鄙洗螤帲菫榱私o自己爭一席之地,這次有何可爭的呢?上次承恩公府,起碼壽安夫人、寧榮大長公主齊心,此次,別看皇子公主郡主一并出行,心卻不齊,如何能爭得起來?果然,永福公主的威風(fēng)尚未擺出來便被勸住了。
這次謝莫如沒有爭強,謝太太頗是欣慰,只是她另有隱憂,與謝莫如問道,“聽說永福公主、長泰公主、宜安公主、靖江郡主,都是在太后膝下長大。你看,永福公主、靖江郡主脾氣秉性如何?”
謝莫如聞弦歌而知雅意,淺笑,“祖母是擔(dān)心宜安公主吧?”
謝太太嘆,“如何能不擔(dān)憂?!眱鹤邮巧兄?,倘真尚個文康長公主那樣的,以后要如何過日子哪??刹皇侨巳硕加杏腊埠畹谋绢I(lǐng)。聽說永福公主的性子,她不由擔(dān)心起宜安公主的性情來。雖然貴妃閨女說宜安公主挺不錯的,可昨日之事著實令謝太太提心吊膽。畢竟,即將尚主的是她親兒子??!
謝莫如道,“昨日匆匆一見,或者說不大準(zhǔn),我一說,太太一聽就是。我看永福公主好像在模仿文康長公主,長泰公主機智,靖江郡主明智,要我說,宜安公主不會難相處的?!毕冉o謝太太吃顆定心丸,謝莫如再細(xì)作分析,“一個人的性格,與身處的環(huán)境會有很大關(guān)系。同是養(yǎng)在太后膝下,雖未得見宜安公主,可永福公主、長泰公主、靖江郡主已是三樣性子。按禮法,長泰公主為元后楮皇后所出,元嫡公主,尊貴更勝胡皇后所出永福公主??蛇@兩位公主,長泰公主機敏柔和,永福公主卻霸道蠻橫,所以我猜,在宮里,永福公主肯定更受寵愛些,最受寵愛的人,一般鮮少考慮別人的需要,所以性子霸蠻。再者,永福公主還有模仿文康長公主的嫌疑。不過,她與文康長公主還不同,這個以后再說。再看靖江郡主,先時常聽二叔說她弓馬嫻熟,我還以為是個性情如火的女子,但其實在兩位公主面前,靖江郡主頗為低調(diào),她甚至不會第一時間表明自己于事情的看法,這樣的人,往往是看慣別人臉色的人。擅于察顏觀色,但很少招惹是非,事不干己不開口。由這三位殿下,再想一想宜安公主,祖母又是時常進(jìn)宮請安的,心里應(yīng)當(dāng)有數(shù)了。父母早亡,父系的血統(tǒng)離太\祖皇帝已有些遠(yuǎn)了,太\祖當(dāng)年在位時血脈單薄,今上與先晉王一并長大,想來是這兩方面原因才格外照顧先晉王這一脈。縱使宜安公主母家姓胡,但,有長泰公主這位元嫡公主,有永福公主這位胡皇后所出嫡公主,于太后膝下,宜安公主年歲最長,位置卻是第三,輩份又高,既然都養(yǎng)在太后那里,想來在少時,就有人教導(dǎo)她照顧并與兩位公主玩耍了。有這樣的出身與成長,除非是天生秉性,不然再不會是永福公主的性子?!?
待謝莫如說完,謝太太是誠心誠意的念了聲佛,這次是真的放心了,深吁口氣,“愿如你所?!?
“太太放心,昨日我們并未看到宜安公主與兩位公主、郡主同行,想來,是出嫁在即的緣故?!焙巫玉频溃岸逄交ㄖ?,祖母,胡家推動宜安公主下嫁咱家,難道是為了與咱家結(jié)怨?”親,要怎樣結(jié)!可不是嫁過來就是兩家之好的。有許多結(jié)了親,然后夫妻翻臉,彼此成仇也不稀罕!尋常夫妻還好,過不下去,現(xiàn)在也不禁和離。公主不一樣,圣旨賜婚,就是一輩子。是謝柏的一輩子,也是宜安公主的一輩子。從外頭分析,再看不出哪里不好來,如果終與謝莫如所想的不同,謝莫如只得說,她也不是神仙。
好在謝太太聽了謝莫如的一通勸后,臉色回轉(zhuǎn)許多,道,“我心下也這般想。這些天也不忙了,后兒個有空,咱們?nèi)R里拜一拜?!?
謝莫如自然說好。
_f