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來你昨晚休息的不錯?!备哚t(yī)生站在門口,他沒有去看左寒,而是直接走到了陳歌床邊:“昨晚你有沒有做噩夢?”
“沒?!标惛钃u了搖頭,他腦海中高醫(yī)生的那張臉和現(xiàn)實中高醫(yī)生的臉重合,或許是看的多了,兩種相互矛盾的記憶竟然有開始融合的趨勢。
腦海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慢慢改變他的認識,讓他看清楚現(xiàn)實,幫助他剝離掉那些疼痛。
“這說明我的治療還是有效果的?!备哚t(yī)生很是欣慰:“今天我就不讓徐婉繼續(xù)給你送飯了,你已經(jīng)在病室里呆了很久,該出去走動走動了,這對康復(fù)有很大的幫助。”
“出去走動?我能去那個樂園看看嗎?”陳歌立刻來了精神。
高醫(yī)生啞然失笑:“你是想要去看那個鬼屋女老板嗎?這恐怕不行,你暫時只能在醫(yī)院里活動?!?
“好吧?!?
“我去給你拿腋拐,稍等。”
高醫(yī)生出去之后,原本昏迷的左寒突然醒了過來,他朝陳歌比劃了一個手勢,嘴里小聲說道:“別信他的鬼話?!?
“你怎么還沒睡?。俊?
左寒沒有再說話,一動不動,就好像還在熟睡一樣。
幾分鐘后,高醫(yī)生拿著腋拐回到病房,他將陳歌扶起,兩人一起走了出去,整個過程中高醫(yī)生都沒有跟左寒說一句話。
也不知道高醫(yī)生是擔心打擾左寒睡覺,還是另有其他的原因。
吃過早飯,陳歌和高醫(yī)生來到了病棟外面的花園。
因為錯過了開花的季節(jié),花園里并沒有多少花,不過呆過這里仍舊讓人感覺很舒服。
風穿過樹梢吹在臉上,好像一雙溫柔的手。
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地上,如同游動的金魚,道路兩邊的草木修剪的整整齊齊,仿佛一片平靜美好的綠色湖泊。
“我是不是好久沒有離開病房了?”陳歌拄著腋拐,一點點挪動身體。
“為什么這么說呢?”
“這種放松的感覺我似乎很久沒有體驗過。”陳歌摸著身邊的樹,找了一個人少安靜的地方坐了下來。
“你不是沒有體驗過,你只是被困在了一間不透光的屋子里,忘記了那種感覺罷了?!备哚t(yī)生坐在陳歌身旁,他似乎很喜歡和陳歌聊天。
“不透光的屋子?”
“這不透光的屋子就是你的心,你拿著鑰匙把自己鎖在了心底,我能做的就是想辦法讓你從那間屋子里出來?!备哚t(yī)生望著天空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“只要能從這屋子里出來,我的病就會好嗎?”陳歌很認真的問道。
高醫(yī)生搖了搖頭:“精神疾病和心理問題是不一樣的,精神疾病不能自我矯正,需要藥物進行治療,讓你從心底的房子里出來,這只是第一步。”
“那我的病怎樣才算徹底治好?其實我現(xiàn)在就感覺自己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區(qū)別?!标惛璞晨恐豢脴?,眼神略有些茫然。
“你沒有意識到自己生病,這就說明你距離康復(fù)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,病識感和自知力也是我們判斷一個病人病情嚴重程度的依據(jù)?!备哚t(yī)生和陳歌閑聊了起來。
“自知力?那是什么?”陳歌的手抓住了木椅邊緣,他低垂著頭,似乎是為了不讓別人看到他此時的表情。
“自知力就是病人對自身精神狀態(tài)的認識能力,看他能否判斷自己精神狀態(tài)是否正常,你現(xiàn)在這個情況顯然是沒有一點自知能力的。”
“可我還是感覺我和正常人沒什么區(qū)別,只是偶爾會頭痛?!标惛柚匦绿鹆祟^,他捂著自己的腦袋,似乎剛剛又頭疼了一會。
高醫(yī)生沒有反駁陳歌,他伸手指著遠處涼亭旁邊一個在自自語的男人。
那人三十歲出頭,穿著病號服,他自己站在陽光下面,對著涼亭里陽光找不到的地方自語。
這人陳歌也感覺有些面熟,但一時間想不起對方的名字。
“他叫張敬酒,曾經(jīng)跟你住在一間病房,但后來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他跟你住在一起后,病情不斷加重,所以又把他搬到了其他病房里。”
“張敬酒?”
“恩,他是新海一家酒廠老板的兒子,年紀不大,本來有著大好前途,可惜精神出了問題?!?
“他有什么???”陳歌聽到張敬酒這個名字后,表情都變得不一樣了。
“未分化型精神分裂?!备哚t(yī)生盯著張敬酒,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:“這個病人總覺得自己可以看見鬼?!?
“鬼?”
“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,事實上我們對他的感官進行了測試,發(fā)現(xiàn)他五感和常人完全不同?!备哚t(yī)生隨口說道:“他的注意力無法集中,總是感覺周圍有人在說話,就算是在只有他一個人的房間里也一樣。而且他的大腦在處理聲音這方面出現(xiàn)了問題,我給你舉個簡單的例子,正常人聽到一句話后,大腦會去思考這句話表達的含義,而他則是聽到了一個個字,所有的句子在他腦海中都是支離破碎的?!?
高醫(yī)生和陳歌交談的時候,那個叫做張敬酒的病人扭頭看到了這里,他眼睛猛地睜大,快步?jīng)_了過來。
在高醫(yī)生和陳歌都沒有反應(yīng)過來的時候,張敬酒抓住了陳歌的手,想要將他從座椅上拽起來,但他忽視了陳歌受傷的腿,最終結(jié)果就是陳歌被他拽到了地上。
沒有任何征兆,陳歌也沒反應(yīng)過來。
“護工!來人!”
高醫(yī)生和一位巡查的護工將張敬酒拖到一邊,他被拖走的時候,還不斷沖著陳歌高喊——鬼、鬼、鬼!
“你沒事吧?”高醫(yī)生將陳歌扶起。
“沒事,沒事。”陳歌重新坐到了長椅上,他覺得有些奇怪,從張敬酒最后的語氣中能聽出他很害怕鬼,既然他很害怕鬼,那他為什么還要主動上來拽自己?
拽完自己后,還沖著自己大喊鬼、鬼、鬼……
陳歌低頭打了打衣服上灰,和高醫(yī)生錯開了目光。
“他應(yīng)該是在提醒我,我的身邊有鬼,他覺得高醫(yī)生是鬼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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