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八點鐘，病房門被推開，高醫(yī)生和徐婉一起進入病房。

“昨晚休息的怎么樣？”高醫(yī)生再次忽視了側躺在床上的左寒，直接走到了陳歌床邊，他看起來有些疲憊。

“不是太好，昨晚醫(yī)院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爆炸了，一聲巨響把我嚇醒?！标惛杩粗行┨撊?，說話也慢吞吞的。

“醫(yī)院鍋爐房出了問題，不是什么大事。”高醫(yī)生坐在病房中間的那張病床上：“你昨夜有沒有做夢？”

“沒有?！标惛钃u了搖頭：“我感覺自己好像在忘卻某些東西，腦海里一些模糊的記憶碎片正在被新的記憶覆蓋，我很矛盾，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的我?！?

“你能意識到這一點，說明你的病情已經(jīng)有了明顯改善了，不要強求，咱們慢慢來?！备哚t(yī)生非常有耐心：“治療精神類疾病不能著急，要接納它，認清它，然后再戰(zhàn)勝它。”

說完之后，高醫(yī)生頭一次扭頭看向了左寒：“陳歌，我聽護工說，昨晚有人在走廊上亂逛，你和你的室友昨晚都沒有離開病房吧？”

聽到高醫(yī)生的這句話，左寒眼睛睜開，不過他是背對高醫(yī)生側躺在床上，所以高醫(yī)生和陳歌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。

“我們都一直在房間里，不過我后半夜倒是聽見了腳步聲，很亂，像是有好多人在外面?！标惛铔]有繼續(xù)這個話題，反而抓著剛才自己被嚇醒那件事說了起來：“高醫(yī)生，我昨晚還發(fā)現(xiàn)了很奇怪的一點。”

“你說?！?

“昨晚我被爆炸聲嚇醒的時候，那一瞬間產(chǎn)生的驚悚感仿佛電流般貫穿全身，我非常厭惡那種驚恐的感覺，身體不斷的打顫。”陳歌雙手打在胸口，臉色很差。

高醫(yī)生很有耐心的聽著，裝睡的左寒則撇了撇嘴。

能滿臉變態(tài)笑容盯著門內(nèi)精神病人看的瘋子，現(xiàn)在居然說自己很厭惡驚恐的感覺？

“我仿佛被人一下扔進了無邊的噩夢里，頭疼、心悸、渾身冷汗，我無法呼吸，甚至還有種失重感和瀕死感?！标惛栉嬷约旱念^，語氣急促：“我過去的記憶中似乎充斥著恐懼，當我再次受到驚嚇的時候，那種深深的無力感侵襲全身，我痛恨過去的記憶，想要徹底把它們從我的腦海里剔除！高醫(yī)生，你能幫幫我嗎？”

坐在床邊的高醫(yī)生還沒說話，左寒就先睜大了眼睛，他已經(jīng)知道陳歌想要做什么了。

“恐懼讓你對過去的記憶產(chǎn)生厭惡和畏懼？”高醫(yī)生緩緩點了點頭：“我之前跟你交流過，你妄想出的故事確實很嚇人，那絕對是很糟糕的記憶。”

目光茫然，陳歌傻傻的看著天花板：“真的太痛苦了，我討厭陷入恐懼的自己?！?

“這是正常反應，你會有這樣的感覺，說明你正在逐漸被治愈。”高醫(yī)生從口袋里拿出藥瓶，倒出了兩枚藥片，他看著陳歌吃下后，轉身離開：“我去修改下治療方案，一會你跟著徐婉去吃早飯。”

高醫(yī)生走后，徐婉將陳歌攙扶起來，幫助陳歌洗漱，然后將陳歌帶到了醫(yī)院食堂。

“這里就是第三病區(qū)的食堂，等你以后病情再穩(wěn)定一些，就可以自己來這里吃飯了?！毙焱駷殛惛璐蚝昧孙埐烹x開。

“這一幕我很熟悉，在我的記憶中她也經(jīng)常為我?guī)э垺！标惛枳宰哉Z，他沒有朋友，孤獨的坐在餐廳角落，偶爾抬頭看看四周的病人。

“新海中心醫(yī)院第三病區(qū)是精神病患者治療中心，和我記憶中某個叫做第三病棟的地方一樣。”

記憶穿插著現(xiàn)實，牢牢交織在一起，陳歌拿著勺子輕輕敲擊桌面。

他面無表情，腦海之中在想一件事。

“高醫(yī)生說自知力對精神病人極為重要，我腦袋中前段時間曾浮現(xiàn)出自知力鑰匙這個詞，跟這個詞語一同浮現(xiàn)的記憶還有第三病棟，我雖然不記得自己在第三病棟里做過什么，但有一點可以確定，自知力鑰匙和第三病棟之間存在某種聯(lián)系。假如說我幻想出的第三病棟，現(xiàn)實中的原型是第三病區(qū)，那是不是也間接說明自知力鑰匙就藏在第三病區(qū)的某個地方？”

手中鑰匙擰的變形，疼痛折磨著陳歌的神經(jīng)，但他卻用恐怖的意志撐了下來。

“高醫(yī)生說我過去的記憶全是編造的故事，記憶中印象深刻的東西都能在現(xiàn)實里找到原型，那我倒要看看自己記憶中的自知力鑰匙，在現(xiàn)實中是什么樣子?！?

陳歌想起自知力鑰匙和第三病棟的同時，腦海中自然而然的又浮現(xiàn)出了另外一個記憶碎片：“自知力對精神病人很重要，自知力鑰匙和精神病院有關，這種安排不是偶然，感覺就像是幕后有什么人故意設置好了這一切，他就像是預知到了有一天我會被關進精神病院，提前設置好了自知力鑰匙這個東西?！?

大腦每一次運轉都仿佛被無數(shù)根針穿過一樣，這種疼痛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。

“自知力鑰匙就好像是一個觸發(fā)記憶的節(jié)點，為我的思考指明了一個方向?！?

擰著快要變形的鑰匙，陳歌忍著劇痛，一口一口吃著飯。

他在慢慢習慣疼痛，用這種最笨、最殘忍的方法，直面自己的過去。

吃完飯后，陳歌拄著腋拐來到了醫(yī)院外面的花園：“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被關進隔離病區(qū)，醫(yī)院想要我成為什么樣的人，我就扮演什么樣的人，這樣才有機會調(diào)查真相?！?

坐在長椅上，陳歌看著遠處的涼亭，張敬酒并沒有過來。

“僅僅只是跟我說了一句話，就要受到這么嚴厲的懲罰嗎？”陽光照在陳歌的臉上，但是他沒有感受到絲毫溫暖。

“看來張敬酒是不會來了?！?

幾分鐘后，花叢被拱開，一個貓腦袋露了出來，這只流浪貓似乎一直在等陳歌，當然陳歌可能也在等它。

鉆出花叢，白貓咬出陳歌的褲腳就把他往圍欄那邊拽，陳歌也沒有反抗。

只不過這次和上回不太一樣，白貓將陳歌領到了圍欄那里以后，沖著陳歌叫了幾聲，然后它直接順著圍欄縫隙爬出，跑到了馬路對面的樂園里。

“它是讓我在這等它？”陳歌對這只貓沒有任何印象，不管是過去的記憶，還是現(xiàn)在的記憶里都沒有這只貓的身影。

十幾分鐘后，就在陳歌懷疑自己被一只貓放鴿子的時候，白貓再次出現(xiàn)，它的身后還跟著一位身穿紅衣的女人。

“張雅？”

女人化著厲鬼妝容，聽到陳歌喊出自己的名字后，微微愣了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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