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趙二弄了這么一隊兵來,當?shù)厝艘膊慌滤?,就有人說了,“趙二,你一沒官二沒職的,你說造反也得有人信哪。你弄這么些人來做什么,知道的說你是要人家小仙兒去宮里做宮人,不知道的還以為來了土匪呢?!?
還有人拉了官兵道,“官爺難得來我們碧水縣,走走走,咱們先去吃酒?!?
又有人說老趙家,“你家不就宮里有個娘娘么,你總吹搭你是皇上老爺?shù)拇缶俗?,你可別瞎吹啦,你要真是皇帝老爺?shù)拇缶俗?,皇帝老爺能不給你官兒做!你有官兒么?你是官兒么?”
“就是就是,我聽說皇帝老爺宮里有娘娘三千,你家娘娘排第幾個?”
把趙二氣的喲,一甩袖子,虛點七嘴八舌的諸人,“你們等著!”
“等就等著,你還要殺人哪!切~誰怕誰喲,誰還不知道誰,你小子的滿月酒,我都去喝過?!?
孫縣令突然道,“趙二郎,本官在此,不容你威脅百姓!”
趙二直想吐血,偏生拿這群刁民沒轍!還有孫縣令在此偏幫,趙二含恨拂袖而去。
讓他含恨的事還在后頭,趙二帶人往山上去拿人,后頭還跟著一群人,趙二氣地,“你們跟著我做甚?”
胡文道,“大路朝天各走半邊,這難道是你趙家的路?只許你走,別人還走不得了?不要說你家娘娘只是生了皇子,她就是生了太子,這天下也姓不了趙??!”
趙胡兩家的恩怨就更早了,趙二給胡文這刻薄話氣得不輕,索性不理胡文,氣哄哄帶人去朝云觀辦正事。
其實,不論胡家,還是何家,對朝云道長的身份都猜測頗多。但由于朝云道長近年來鮮少出門,故而,大家也只是猜測,畢竟尋常人都難見朝云道長一面。
趙二帶著一行人去山上,后面跟著胡、何、陳三家的人,這么一群人忽啦啦去了山上。連書院旁邊的商鋪都驚動了,江仁把書鋪子交給鄰居幫著照看,自己也跑來助陣。趙二十分不友好的敲開山門,聞道此時可不是對著何子衿時笑瞇瞇的模樣,此時,聞道的表情,怎么形容呢,如果何子衿見到后肯定會給他一個形容詞——高冷。沒錯,就是高冷,那種高冷喲,險把趙二給煞住,聞道粉高冷的問,“有什么事?”
趙二道,“朝廷召何子衿去宮里做宮女,她不是在你們道觀么,讓她出來。”
這話如果讓個稍微有見識的人聽了,當真能笑掉大牙去,一個宮女,朝廷就是征召也是按地域按年齡來,哪里會特意指定誰要去宮里做宮女。偏生碧水縣是個土鱉地方,大家聽了趙二的話,竟沒啥反應。聞道抽了抽唇角,問,“可有憑證?”
趙二立刻取出憑證,聞道收了憑證,呯的將山門閉了!險些撞斷趙二的鼻梁!
趙二一腳踹在山門上,胡文冷笑,“我勸趙二你對神仙恭敬些,不為自己,也給后人積點兒德吧?!?
趙二臉色鐵青。
沒過多久,出來的還是聞道,聞道問,“縣令在不在?”
縣令不在,好在胡文機伶,過去問,“道長有何吩咐?”
“把縣令叫來,如今實在無法無天,竟有人敢冒充朝廷征召宮人!”聞道眼睛在趙二身上一瞟,冷冷道,“百死之罪!縣令竟坐視不成!”
胡文一揮手,立刻有人跑去找縣令。趙二青著臉道,“誰說是這假的!這是總督大人府上的征召令!你敢抗令,就是造反!”
聞道懶得與這等人多,鼻子里哼出一聲,“不知所謂!”呯一聲,又將大門關(guān)上了!
孫縣令有了年歲,又不是經(jīng)常爬山運動的人,完全半爬半背的上的山。孫縣令過來,聞道倒是讓他進了,沒有片刻鐘,孫縣令一臉寒霜中帶著些許興奮出來,指著趙二,沉聲道,“把這膽大包天,冒充圣意的逆賊拿下!”
孫縣令身邊沒帶衙役,但胡、何、陳三家人手來了不少,孫縣令一句話,胡文立刻就要動手。趙二怎甘心就縛,何況他身邊帶著侍衛(wèi),那些侍衛(wèi)就要動手,孫縣令寒聲道,“敢反抗者,一并謀反論處!諸位要不要為趙家陪葬,想清楚再說!”
胡文極是機警,立刻接著孫縣令的話道,“你們衙內(nèi)素來與趙二交好,此次為何你們衙內(nèi)不見蹤影!”一句話說的侍衛(wèi)頭領(lǐng)都猶豫起來。
聞道負手站于門前,曲指輕彈,一道流光閃過,趙二一聲慘叫,右腿一軟,整個人癱在地上,殷紅的血緩緩浸透褲管。侍衛(wèi)頭領(lǐng)戒備的望聞道一眼,聞道仍是一派高冷范的負手而站,趙二還在地上抱腿慘叫,那頭領(lǐng)伸手將佩刀扔到地上,他手下人也將佩刀扔了。胡文等帶來的家仆伙計上前,將這一行人綁了。
聞道對孫縣令道,“勿必把人看好?!?
孫縣令恭敬道,“請大人放心,此乃下官本分?!闭埪劦老冗M去,孫縣令方帶著人走了。
阿念與何子衿是傍晚回的家,連胡山長都在何家說話呢,陳姑丈也在,不過,男人們是在前頭何家的花房閑話。何子衿到后面去見祖母、母親,三姑娘也在,何子衿見過家里人,笑嘻嘻地,還說,“我說沒事吧?”
何老娘也是歡喜,同沈氏道,“咱丫頭的卦果然是靈的,有驚無險?!?
沈氏不管卦不卦的,拉過她閨女問,“快說說怎么回事,縣令這回把趙家人都抓起來了。我聽說,趙二拿的什么征召令是假的,到底怎么回事?”
三姑娘也道,“是啊,難道縣令認不出真假,朝云道長反認得出?”
“不是,我估計朝云師傅也不認識那個。我去后,就住下來了。朝云師傅真是神通廣大,他竟然認得薛帝師,今兒縣令去的時候,薛帝師正在同朝云師傅下棋,薛帝師說那征召令是假的。他是教過陛下的人,這種征召令,肯定認得真假呀。薛帝師說是假的,縣令就把趙家人抓起來了?!?
女人們都覺著不可思議,“天哪,朝云道長竟然認得帝師!”薛帝師是誰,她們可都是知道的。無他,薛帝師過來給書院演講過,何子衿的書鋪子還進過不少薛帝師的書,趁著薛帝師演講的東風,何子衿很是小賺一筆。所以,盡管是小小縣城沒什么見識的女人們,也是知道薛帝師的?;实劾蠣?shù)睦蠋?,在她們心中,跟神仙也差不多了?
何老娘拍拍自家丫頭片子的小肥手,粉感慨道,“我的丫頭呀,你是個有福氣的人哪,你竟然見著帝師啦。唉喲喂,我的丫頭,你這雙眼可算沒白長啊,你見大世面了啊。”
何子衿聽得唇角抽搐,見著帝師,就算眼睛沒白長。那沒見過帝師的呢……
三姑娘笑,“此次除了趙家這一家子禍害,咱們縣里也能太平了!”
“是啊?!敝饕情|女平安了,沈氏道,“咱們可得好生備些東西,謝一謝朝云道長,多虧了人家哪?!?
女人們又七嘴八舌的說起話來。
男人那里,聽得阿念說到薛帝師都來了,胡山長道,“竟沒聽到風聲?!?
阿念道,“薛帝師不想聲張,怕驚動人?!?
胡山長點頭,不管理不理解都要表示理解。
總之,這事既有薛帝師插手,趙家算是完了,大家對此結(jié)果都表示大快人心。胡山長見天黑,起身告辭,何恭笑,“我已令廚下備了家宴,阿叔你不是外人,姑丈也在,阿文阿仁阿念阿冽他們年輕,咱們正好一并熱鬧熱鬧。”
胡山長笑,“那我就不消客氣啦?!?
“您只當自己家?!?
胡山長拈須,“我也正想跟你說說今科秋闈的事呢,雖有些俗務耽擱,阿恭你這科秋闈可得好生準備。”
陳姑丈家里的也有孫子要科考,立刻也豎起耳朵認真聽起來。
趙家之事就這般平復了,非???,快的碧水縣人民都沒能多八卦幾日,趙家就被更高級的官老爺提到州府去受審了。聽說這是個極大極了不得的案子,連州府的許多官老爺都牽扯了進去。
這些事,鄉(xiāng)野小民只聞風聲,具體如何就不知道了。
倒是何子衿,她仗著厚臉皮,央著薛帝師幫著阿念和她爹看了看文章,最后為表達自己對薛帝師的敬仰,拿出一整套薛帝師全集,請薛帝師為她簽了字。
薛帝師微笑,問她,“你喜歡看我的書?”
何子衿點頭,“喜歡,就是看不大懂?!?
“看不懂還喜歡哪?”
“嗯?!焙巫玉茡崦窈竦臅?,道,“喜歡這種淵博的感覺?!?
薛帝師繼續(xù)微笑,眼中忽有淚光閃過。何子衿嚇一跳,薛帝師拭去眼淚,笑道,“人老多情,總是想起舊事?!?
何子衿望向薛帝師,她與薛帝師素不相識,能讓薛帝師想到什么舊事呢?
薛帝師很坦誠,道,“你像我一位故人?!?
何子衿摸摸自己的臉,“我?”
“不是長的像?!毖Φ蹘熝壑杏幸恍┯七h又有一些慈悲,何子衿問,“那位故人讓老先生你傷心?”
看向何子衿黑白分明的眼睛,薛帝師笑笑,“都是過去的事了?!?
何子衿也識趣的不再多嘴,大人物們的事,與她無關(guān)。
薛帝師閑看云卷云舒,何子衿抱著書擱到朝云道長屋里去,朝云道長問,“拍完馬屁了?!?
何子衿郁悶,反駁,“師傅,你這叫啥話啊。我是真心敬仰有文化的人?!?
何子衿個存不住話的,對朝云道長道,“薛帝師說,我像他的故人?!?
“哦?!背频篱L問,“他沒說你像他的哪位故人么?”
何子衿:……
“這個,薛帝師故人很多啊?”
“據(jù)說沒一千也有八百?!?
何子衿終于給朝云道長噎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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